靳仰弛任由他們發散思維,隻自己一個人躺着,默默看着天花闆,他想,林林應該是個女孩兒。
想着想着他就這麼睡了過去,蔣恪甯和趙江川蹑手蹑腳地出了屋子,給他帶上了門。
說來也是巧,在北京的天終于回春暖起來的時候,病恹恹的楊桢也終于好了起來。隻是戴着口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一個警衛員大哥忙前忙後地将她的行李裝進了小别墅門口的小轎車裡。
“小劉,收拾完了進來休息會,不着急。”奶奶熱切地招呼着警衛員,楊桢在一旁的沙發上起了身,她雖然病好了不少,但是呼吸急促,臉色紅潤,但并未完全康複。
楊桢走到院子裡,望着周圍的景色,不可避免地又沉寂了下來。她用腳踹開院子裡的碎石子,突然想起了之前帶着她走街串巷的靳仰弛。
自從生病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而現在楊桢也要回到武漢。
原本覺得道别和分離都有很長時間可以去做,事到臨頭,楊桢卻發現萬千思緒不知道先想哪一個?
她仿佛又被來時的束縛困住了,像獵人握住了雛鷹的咽喉,慢慢收緊,慢慢收緊,然後變得無法呼吸。
其實她的念頭十分簡單,隻想最後見一見靳仰弛,她在北京,或者說她身邊唯一的朋友。
院子裡的柳樹抽了條,鮮嫩的綠芽兒冒出了頭,院子上空飛過幾隻鴉青色的飛鳥,楊桢将自己的身子慢慢蜷起來,右手手指止不住地顫抖,楊桢将手攏進袖子裡。
長而密的睫毛輕掃,楊桢蹲在地上好一會才慢吞吞地挪到台階上,托着腮坐着,望着演武場的方向。
最近特别特别熱鬧,因為開了春,天氣也不那麼涼了。不少警衛員下了值日和大院裡的小夥子們在一起打球,氣勢洶洶,經常将楊桢吵醒。
有的時候很煩,推開窗子想破口大罵,但是自己身體又沒好,吹不得風,隻能憋屈地關上窗。
楊桢也有一個多周沒看見靳仰弛了,前天病剛好,開窗透風的時候倒是看到了靳仰弛,奶奶又怕自己感冒沒放自己出去,而爺爺早在初三過完之後就去了單位。
她自己的東西不多,但是收拾得很仔細,橘子燈被她用幹淨的鞋盒裝了起來,瑣碎的書被警衛員提前放進來了後備箱。
奶奶溫柔地看着楊桢,眼裡有着依依不舍,但是強忍着,楊桢也強忍着。
車的嗡鳴聲響起的時候,演武場上穿着靛藍色的毛衣運動褲的男孩兒擦了擦汗,弓着背撐着腿看着突然間出來的楊桢,也看着那輛正準備開走的小轎車,靳仰弛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鋒利的眉眼陡然一皺,徑直就往林蔭大道那邊跑過去了。
“嘿!靳仰弛!幹嘛去?”齊天遼剛一轉眼就看見靳仰弛跑走了,臨走之前什麼都沒說,讓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靳仰弛現在心裡隻有蔣恪甯那天在床前的那句話,他說林林要走了,就在這幾天。所以靳仰弛病剛好就出來找楊桢了,但是楊桢病沒有好,他就幹脆天天在演武場打球守着,偶爾看見二樓乳白色的窗子打開,他就知道林林還沒走。
今天是真要走了,靳仰弛心裡猛然間湧起一陣不痛快。
她要走,為什麼不告訴他?
她要走,連道别的時間都沒有嗎?
可是所有的怨念在看見穿着除夕那天那件水藍色兔毛領的楊桢時,他就一腔怨言化作春風飄走了。
她衣服上的兔毛帽子被風吹得糊住了她的眼睛,讓靳仰弛有一種上去幫她弄開的沖動,但是下一刹那,風又吹開了帽子,露出了她那張瓷白清麗的臉。
靳仰弛不禁在心裡暗自懊喪責怪自己,林林怎麼看都象是個女孩兒,以前怎麼非認為是男孩兒呢?
難道是因為那頂紅色的毛線帽子?可臉又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