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飯,吃個飯再走吧。”
陳摯說外出買菜,去了許久。
要說他真就當做了最後一餐,去為她準備些大魚大肉?
喬佳善不在乎那些大魚大肉。
她隻在乎陳摯聽了她的話後會給她幾個錢。
既然下定決心這是最後一次,她便沒必要有所收斂。
三千對于學費來說并不是一個小數目,即便是縣城裡的中學也不可能高達三千。
喬佳善在賭以一個隻知道作木的文盲一定對學費一無所,再加上他這樣不近人的性子也絕不可能打聽學費多少錢。
三千。
陳摯至少力所能及之下也會給她好幾百。
運氣好了或許會給她半數。
初秋的風涼飕飕的,過堂而來吹得她不禁縮了縮脖子。
空蕩蕩的圍屋裡滿是木頭的氣息。
她仰首而望,環顧着熟悉的周遭,眼角流露出微弱的不舍。
最後一次。
等要到了錢後,她就會在他的生命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狗被偷了,他的花被砸了。
與他作伴的人也不見了。
到時候。
這座圍屋裡又隻剩下他一個活物了。
冷寂順着她的鼻腔灌入她的心肺,莫名刺痛。
還好這個感覺沒有持續太久,而是被越來越近的探杖聲打斷。
匆匆趕回來的人汗如雨下。
他将長杖倚在門旁,尋着屋子裡唯一的響動走了過去。
喬佳善眨巴着眼睛看着陳摯兩手空空,根本不見他所說的食材。
剛想發問,卻見陳摯将手插入褲兜,掏出一打厚厚的鈔票。
“這裡是三千,你拿着。”
他将錢遞在身前,鼻息粗重而混亂。
喬佳善睜張着眼,目光緊鎖于那沓鈔票。
滿面不可思議。
三千。
陳摯借買菜之名原來是去籌錢,不多不少真就要給她三千!
剛觸着錢角的手立馬收回。
她不能如此理所當然,必須再上演幾番推拒:
“不……”
“别耽誤了,先拿去交學費。”
“我不能收你這麼多錢!”
說着,喬佳善雙手直推。
“拿着。”
滿是繭痕的大掌一把牽制住了她的腕,攤開了她的手,将錢死死往裡塞:
“就當是借的,我借給你的。”
當錢完完全全塞到了她的手上時,她再沒了拒絕的理由。
遲了遲,她灌注滿腔真誠感激不已:
“陳摯哥哥,謝謝你。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他松開了她的手,也松了口氣:
“以後再說。”
“我不明白。”
手中的錢并不嶄新,有些還不能稱之為完整。
破損、褶皺、髒污。厚厚一沓,陳舊得各式各樣。
喬佳善望着手中的錢,問出了臨别前最後的心裡話:
“你為什麼這麼幫我?你明明、你明明趕我走不想見到我,為什麼還總是從門縫裡給我塞錢?你是讨嫌我的吧?你那麼讨嫌我,為什麼還要給我那麼多錢交學費?”
“喬佳善。”
他抽去了所有冰冷,喚着她名字的聲音是如何都抵擋不住的溫柔。
“你要好好念書,學文化。等走出了這口枯井,你才能看到光。光裡有你想要的一切,還會有……”
他明明勾起了唇角,在對她笑。
可那雙無焦的灰白眸眼中卻早已被苦澀吞噬,漸漸洇紅了眼眶。
“還會有,能看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