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選擇無視,甩開小孩的手往前走。
小孩又滴滴答答的跑上前來,叽叽喳喳在耳邊說話。
“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紀玉竹再次扭頭回望過去時,發現男人和白狐早已不見,煩躁的扭頭繼續走。小孩卻似乎不知疲憊的跟在他身後。
他終于忍不住回頭:“你到底要幹什麼?!”
小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徹底唬住,傻傻愣在原地不敢動。
“你要我幫你什麼?我自己現在都無處可去,大街上那麼多人你就不能去找其他人?!老纏着我我幹什麼?!”
小男孩大概七八歲模樣,個子矮矮的不高,瘦瘦小小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不知是有何種家庭才能養出這樣的孩子來。
紀玉竹壓下心底的煩躁,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這座城處于梧桐宗境地内,現如今梧桐宗被滅,紀玉竹晃晃悠悠便來到了這裡,一路上倒是将梧桐宗被滅的經曆聽了個大概。
在他被困的那段時間裡,師尊自刎,掌門仍不願意将他交出,宗門上下沒有一人願意開口,就連昔日裡說着要找他算賬的喬樂安也絕口不提。
可就在他醒來的那一晚,陳千安叛變了。
不知為何他忽然入魔,将重華仙尊的頭顱放在掌門床側,一聲尖叫響徹雲霄,将整個梧桐宗都從睡夢中驚醒。也就在這時,玉虛宗三清仙宗帶領其他弟子趁亂尋找他的蹤迹。
紀玉竹現如今還記得自己當時出來的情景。
在結界前暈倒後,醒來時結界早已被打開,體内一股暖流不停的在遊走,熟悉的感覺他一瞬間就能感受到那是什麼。
師尊的内丹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他體内,結界口便是早已沒了呼吸的喬樂安。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空氣中充斥着的血腥味不斷的湧入他的鼻腔,讓他不得不确信。
梧桐宗上下一千多人,無一人幸存。
下山後他聽說過太多傳聞,可都沒有弟子死亡的真相,可師尊是被他們逼死的。紀玉竹有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該去恨誰,恨來恨去隻好将梧桐宗滿地屍體全部埋進土中。
紀玉竹的身子有些顫抖,距離這件事情早已過去半月,他還是心有餘悸,眼角不知何時留下一滴淚來。
“哥哥,别哭。”
小男孩扯了扯他的袖子。
紀玉竹低頭睨了他一眼,蹲下身子來問道:“你叫什麼?”
“我叫柳大。”
紀玉竹的心猛的一顫,死死攥緊他的肩膀,熾熱的眼神中仿佛要将他盯出火來。
“你叫……什麼?”
小孩眼中滿是恐懼:“因為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母親叫我柳大。”
紀玉竹恍然驚醒,緩緩垂下雙手,又道:“去找你母親,以後别再叫這個名字。”
小孩垂下眸子,聽聲音有些委屈:“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紀玉竹站起身:“你家在哪?”
柳大忽然支支吾吾起來,擡起自己小小的手指随便指了一個方向道:“那邊。”
紀玉竹擡腳落下兩個字:“跟上。”
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病入膏肓了,這種時候了居然沒還有閑工夫來幫走失兒童找父母。
紀玉竹扶額,在快出城門時排起了長隊,内心忽然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擡頭一望,瞧見身穿天水宗弟子服飾的弟子,正站在城門口挨個盤查。
至于查的什麼,紀玉竹内心似乎有了一份答案。
他微微擰眉,視線在柳大臉上停留片刻,随後将他攬入懷中,将他小小的身軀抱起。
忽然的騰空讓他感到及其不适,視野忽然變了樣,柳大下意識的環住紀玉竹的脖子,将小小的腦袋埋在他頸間。
紀玉竹一愣,鼻尖湧入一股熟悉的氣味,溫暖又安心。
他的眼睛在柳大後腦勺上遊走,又将手撫上了他的頭,感受到柳大身子一顫。
隊伍不是很長,輪到他們的時候,排查的弟子盯着他的臉瞧了好久,紀玉竹隻能将懷中的小孩摟的更緊。
就在這時,柳大忽然哭了起來。
這倒是紀玉竹沒想到的。
“爹,我餓我餓了。”
紀玉竹愣了愣,盯了他一眼有些一言難盡。
他本來以為是柳大裝的,可當他将懷中的人分離出來後又能清楚的瞧見他角流出的淚,在他紅彤彤的小臉上滑落。
排查的弟子聽的心煩,擺擺手讓他們趕緊走。
還撂下一句:“還沒聽說過紀玉竹有孩子,這個定然不是。”
紀玉竹抿了抿唇,拍着他的背迅速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