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華敢問出這句話,卻心虛怕知道答案。
柳衡舟說的對,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可現在的他,在看見這樣的紀玉竹之後有些害怕。
就在柳卿華怔愣時刻,手指忽然感覺一片溫熱。
紀玉竹以前就很愛哭,這下更是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柳卿華細細擦去他眼角的淚,低頭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
“紀玉竹,就這樣讓我陪在你的身邊,然後忘記我。”
“讓那些痛苦的,連帶着快樂一起消失。”
他與他額頭貼着額頭,平靜的呼吸在頸間圍繞。
紀玉竹似乎聽見師尊的聲音,感受到耳畔的聲音,緊接着猛然驚醒。
他下意識的去看身邊的位置,朝思暮想的人并沒有出現,隻有睡的安穩的小孩。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受到的隻有自己的體溫。
是錯覺啊。
師尊已經不在了。
“碰!”的一聲,紀玉竹猛的被驚動,房門被一股怪風吹開,距離門不遠的架子上被吹下來一本已經翻頁的書。
柳大也被這聲巨響驚醒,爬起身來窩在紀玉竹身邊。
紀玉竹推開他,将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正打算放回時無意瞥見書縫中夾着一根紅線。
思緒瞬間如潮水般将他裹挾。
這條線……是何時斷掉的?
或者說……幻境中的東西,師尊是如何帶出來的?
紀玉竹忽然感覺内心極度不安。師尊是不是有事情瞞着他……?
他輕撚起紅線把玩在指尖,視線被書上的内容所吸引。
彙聚靈魂,重塑肉身。
他的瞳孔猛的緊縮,死死的盯着那一行字。
柳大已經下床來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紀玉竹瞬間沒了力氣,蹲下身來靠在架子前。
他忽然哭了。
柳大神情有些慌亂,忙湊上去看,内心忽然一咯噔。
“師尊……我能……救回師尊。”
紅線被他死死攥緊在手心,抱着那本書在懷中不肯撒手,就像是終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
自從梧桐宗在一夜之間被滅後,仙門百家亂作一團。
沈重羽,柳卿華這兩大天才相繼死亡,無極仙宗,梧桐宗相繼滅門,可謂是鬧的沸沸揚揚。那晚唯一在場的玉虛宗三清仙尊成了唯一的目擊者。
“如今該怎麼辦,要是還找不到紀玉竹,你們就不怕他卷土重來?!”天水宗掌門道。
“那晚的事,當真是他紀玉竹一人所為?”另一位仙尊有些不可置信:“他的靈根早就被柳卿華挖了,丹田也被毀,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何能将那麼多人全部處決?更何況現在外界都在傳言,是陳千安殺了梧桐宗上下。”
三清仙尊忽然擡頭:“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謊?”
他一記眼刀掃過,那位仙尊瞬間閉上嘴,眼神躲閃不敢同他對視。
梧桐宗被滅,無極仙宗被滅,沈重羽已死,天水宗大勢已去,三清仙尊不知道在梧桐宗薅了多少好東西帶回去。曾經的三大巨頭如今七零八落,眼下唯一出衆的也隻有玉虛宗。
“這種時候了,玉虛宗倒是不将人放在眼裡。”
三清仙尊冷冷擡眸:“懷恩仙尊這是何意?”
男人臉上的刀疤給人影像深刻,從右臉的眉梢處直直延伸到左臉的鼻尖,乍一眼瞧上去屬實駭人。
“三清仙尊難道想憑一己之力堵住悠悠衆口?”
“你從半月前就在查紀玉竹的下落,如今都還未查到,究竟是你隐瞞了什麼,當在做的各位都是瞎的嗎?”
三清毫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道:“紀玉竹我是找不到,你可知他為何會殺掉梧桐宗上下?”
男人不說話,緊緊握住拳頭盯着他。
“陳千安是重華仙尊之子,好不容易尋回怎可能忘恩負義。”
“紀玉竹早已堕入魔道,就如同當年的尋風。”說着,他擡頭對上男人的視線。
“懷恩仙尊,尋風的事,你最清楚不過,不需要我多加提醒吧?”
男人咬咬牙,垂眸一言不發。
這場鬧劇最後以不堪回首的往事結束,所有人都不願提起。
待到衆人全部離開,三清仙尊狠狠吐出一口氣,朝身後之人招了招手。
“你,去瞧瞧那東西醒了沒有。”
垂眸的弟子頓了頓,聲音有些顫抖道:“他早已醒了,張口便亂咬人,已經被掌門治住,用鐵鎖鎖起來了。”
三清緩緩站起身,勾唇一笑。
“那重華仙尊不是最喜歡自己的寶貝兒子嗎,那日還因為他,柳卿華和沈重羽都對我那般羞辱,他們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他低聲笑了笑。
“陳千安那個怪物,滅了梧桐宗滿門還不夠,最後不還也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放過。”
“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我在梧桐宗身上受的委屈,會在他和紀玉竹的身上一樁樁一件件的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