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别墅區,路過了挂有“納什”門牌的大别墅,在前方一棟複層的門前停下。
有機器蟲開門出來迎接。
阿洛伊斯跟着布恩進屋,感應門自動關閉,阻隔了外界光線。
布恩拍了拍掌,一樓燈光大亮。
餐桌上菜式豐富多樣,此刻還冒着熱氣,香味四溢。
這是一張長方形的餐桌,其餘座位是空的,擺好碗筷的兩處正好是主位及其右下方的位置。
趁着布恩背對餐桌領着自己去洗手的時候,阿洛伊斯動用精神力悄無聲息地調換了兩個位置的碗碟和飲料。
這種獨自使用的餐具是下藥的絕佳地方。以防萬一。
他敢打賭,雄蟲這種自視甚高的玩意兒一定是選擇坐在主位上。
*
毫無懸念,阿洛伊斯猜對了。
主位上的雄蟲撐着下巴看着他飲下杯中橙汁,也滿意地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笑容越發燦爛。
他得意又惡劣地說:“虧你還是中校呢,阿洛伊斯。這麼沒有戒備心,你就沒有感覺什麼不對嗎?”
這可是他特地從黑市上購入的強效軟筋散,服用者不出一分鐘将會四肢麻軟,使不上勁,隻能任蟲擺布。
話音剛落,布恩持着筷子的手突然無力,兩根筷子敲擊碗邊滾落在桌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他瞳孔放大,心頭忽地重重一跳。
此前沒有任何預感。
隻象征性地夾了一口吃的,阿洛伊斯抽出紙巾斯文地擦了擦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就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嗎?”
對面的金發雌蟲跟沒事蟲一樣,動作自然流暢。反倒是自己的四肢逐漸酸軟無力,布恩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怎會如此……
該死的!他怎麼會猜到!?
布恩瞪着他,氣得臉色漲紅,忽然想到什麼,扭曲的五官漸漸放松。他叫來機器蟲拿出解藥,急切地就水吞服。
虛弱地提着一口氣厲聲威脅道:
“阿洛伊斯,這次是我輸了,你以為你還能躲多久?”
“你忘了強制匹配麼?掌控權可是在我手裡!”
阿洛伊斯不以為意:“那又怎樣?我的貢獻點多的是。”
被貢獻點拒絕的雄蟲,三個月才能申請一次強制匹配,并且若是三次申請都被拒絕,則再也不能申請強制匹配該雌蟲。
這是獎勵政策能激勵高級軍雌拼死搏殺的根本原因。
雖說布恩還未對他用過強制匹配,但阿洛伊斯攢下的貢獻點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噢,你還不知道吧?”
布恩的笑容惡意滿滿:“戰事已經基本平息4個月了。你說,用貢獻點拒絕強制匹配的政策會不會取消呢?”
“據說,皇家議院已經在讨論這件事了。”
“到那時,你待如何?”
是了,政策是因頻繁的戰争而起,當然也會因其平息而推翻。
阿洛伊斯不是沒有過這種預感,但他不會因此屈服。
“呵。未來的事你如何說得準。”他掀起眼皮,語氣淡淡:“你可以等着瞧瞧。”
他輕描淡寫的回應沒有達到雄蟲的預期,布恩差點沒控制住崩裂的表情。
解藥很快起效,布恩恢複氣力後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目前我的确拿你沒辦法。”
“那佩羅維奇呢?你身邊的那個銀發雌蟲可沒有任何正式的軍銜和貢獻點。”
“你說……我對他發起強制匹配怎麼樣?”
他晃了晃腕間的光腦,作勢要點開光腦操作,威脅意味十足。
佩羅維奇是好看,但和阿洛伊斯的美是不同風格,布恩更喜歡阿洛伊斯那樣的。何況,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天裝作對佩羅維奇感興趣的樣子隻是為了試探阿洛伊斯的态度,發覺阿洛伊斯對其的重視程度後,布恩自認為這是一個拿捏他的好把柄。
阿洛伊斯一直以來表現出的隐忍讓布恩産生了他會永遠這樣下去的錯覺。
他不知道的是,隐忍,隻因逆鱗未觸。
從布恩說出佩羅維奇的名字那刻起,阿洛伊斯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進肉裡,刻出幾道弧形痕迹。
他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神智,腦域深處的精神力即将掙脫壓制暴起,一如兩個月前在澤普星訓練館二樓時的混亂狀态。
但布恩的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殺了他……殺了他!
眼前好似有一抹猩紅劃過,理智被情感狠狠壓住,阿洛伊斯渾身上下的細胞仿佛都在叫嚣這三個字。
他順從本心。
在布恩最後一個字落地之時,阿洛伊斯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閃至他面前,左手化爪掐住布恩脆弱的脖頸,冷漠的雙眼向下睨着他如同在看一坨穢物,五指不斷收緊。
在動身之前,阿洛伊斯不忘催動數股精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掉了屋内所有機器蟲的芯片緻其死機。
“不、不……”
布恩瞪大眼睛,雙手無論如何使勁也扒不開阿洛伊斯如鐵鉗般的爪,腳上也在做着無用功的掙紮。
布恩本來想接着用施舍般的語氣說,隻要阿洛伊斯同意自願嫁給他,他就答應不會動佩羅維奇一下。隻是,阿洛伊斯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的臉漲得紫紅,用盡全力也隻能從越來越緊的氣道艱難擠出這一個音節,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表情驚恐而絕望。
過于自負的他從未設想過這樣的情況,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阿洛伊斯為什麼不再像以前那樣隐忍,為什麼會突然反抗……
說到底,他敗給了對自己雄蟲身份的盲目自信,錯在對這個社會給洗腦的“雄尊雌卑,雌蟲絕對不會反抗雄蟲”理念的深信不疑。
當然,最錯的是,他一點兒也不了解阿洛伊斯。
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布恩力氣忽地一松,整隻蟲癱軟下來,鼻息已停,胸口不再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