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聞枭磨牙,一副想咬他的樣子。
什麼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分明就是在說她像個不守信用,隻會騙人的渣女。
且“氓(méng)”有一義,本就特指外來的老百姓。
真是完美契合她本身的情況呢。
“罵人也那麼講究,不愧是你啊,秦、文、正。”她咬着牙關,一個一個字往外吐。
被對方氣着,還真是頭一回。
她悄悄捏緊了拳頭。
嬴政将缰繩拉動,離她遠了一點兒,臉上露出戰勝者獨有的雲淡風輕淺笑:“多讀書,你也可以。”
趙聞枭:“……”
她掰動指骨,“喀喀”響。
“我看你最近是菊花茶喝多了,血壓下降得厲害,腦供血不足,有些飄了是吧?”
火凰:哇哦,二号宿主上哪兒修煉過。這嘴皮子,怎麼突然這麼厲害了。
蒙恬他們靜坐馬背,跟在一側,大氣不敢出,就怕耽擱了回家的功夫。
他們此刻有些羨慕提前幾天就離開的李小信。
身為隴西郡守,李崇前幾日入鹹陽面王,處理完公事便順道把傳言中不太聽管教的孫子給揪回去過年了。
估計再相見,得春後。
嬴政不懂飄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現在知道用什麼可以對付趙聞枭。
“将軍新近收了一位來自楚地的門客,吾與之相談甚歡,繼而發現,他對各類奇花異卉、不起眼雜草皆了然于心……”
那豈不是可以替她補全後世消失的古植物資料?!!
趙聞枭深呼吸一口氣,勸自己看在那位門客的份上,不要和對方計較。
快過年了,不能吵架,要和氣。
和氣才能生财。
在心裡絮叨了八遍,她終于把想要反唇相譏的話吞下肚子,笑眯眯看向嬴政。
“要不我們邊走邊聊呢?”
嬴政心情更舒暢了,一拉缰繩,馬兒箭一樣蹿出去,讓趙聞枭在後頭追。
吃了一嘴灰的趙聞枭,在心裡罵了嬴政八百遍,夾緊馬腹緊追上去。
蒙恬等人:“……”
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王如此幼稚鬥氣的樣子。
王離輕咳一聲:“阿父不在,王身邊的衛士太少了,我們還是趕緊跟上,保護王與公主罷。”
少年們一拉缰繩,也追了上去。
滾滾黃塵拖成一條長龍,往鹹陽城的方向奔去。
關隘處查過驗、傳,他們入城後便得坐在馬上慢行,或者下馬牽着走,不能在城内跑馬。
趙聞枭看着大片黃撲撲土築,恨不得爬上人家屋頂,看看上面的瓦當會不會有什麼特色的紋樣。
不過黔首的瓦當大概是沒有的,商君書規定平民的服飾和鞋子都不能有花紋,瓦當……就更沒必要雕什麼花紋了吧。
獨特的風貌讓她有些手癢,想要來幅速寫。
植物的生長分布,其實和人類活動息息相關,雖說她不研究這個方向,但是給後世同行留點兒東西,也不過是順手的事情。
隻是她不喜歡耽擱别人時間,見蒙恬他們還在背後眼巴巴盼着回家,她決定先找地方落腳,再出來四處逛逛。
嬴政見趙聞枭探頭探腦,不無驕傲道:“我鹹陽城如何?可壯哉,偉哉?”
趙聞枭掃過夯實平整,沒有垃圾污水的地面,的确有些佩服秦國的執管力度。
不過她還是給了嬴政一個白眼。
這個白眼,并沒有影響嬴政甚悅的心情。
須臾,一行人抵達逆旅門前。
如今的逆旅大都比較簡陋,沒有後世客棧的樣子,亦并非每一所都前店後舍,又賣酒水吃食又供住宿,瞧着不是很熱鬧,查得還特别嚴。
就跟後世住店必須要身份證一樣,店家也要求他們提供驗才給地方住。
趙聞枭見嬴政也掏給店家,眼神古怪看他:“都入城了,你不回家?”
專門留下跟她鬥嘴呢。
嬴政把驗遞給店家,垂眸瞥了她一眼:“你還是個孩童,無人作保,無法住店。”
等天黑以後,闾門一關,她在大街上遊蕩,就會被抓去投獄。
他沒興趣拿錢去獄中撈她。
“誰是孩子了?”趙聞枭額角青筋跳了跳,“我……”
火凰在旁邊小聲補充:“宿主,你今年十一歲,八月過後才十二。”
趙聞枭:“……”
罷了罷了,起碼身體素質沒變成小孩子,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她、不、生、氣。
嬴政将她的身高和旁邊牆上刻度比了比:“此年歲身量,犯法尚能以金贖之,不是孩童是什麼?”
如蒙恬那般的少年犯法,隻能按律治罪。
人人都可用贖金代替刑罰?
這種事情,在他們大秦不存在的。
“秦文正。”趙聞枭假笑,“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可莫要仗着在秦國,有秦律約束,不能随便打架,就肆意欺負我。”
小心她尾随在他身後,翻牆進他家裡套他麻袋。
她悄悄做了個揮舞拳頭的小動作。
店家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再瞄一眼驗上所寫,有點兒想讓他們把籍(戶口本)也拿出來對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