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絮從村裡出發前特地灑了些水上去,再加上最近天氣不熱,因此野菜也沒蔫,沾着些水珠顯得青翠欲滴,很快就有三兩個婦人站在攤前詢問。
“一文錢一把,您可以慢慢挑,都是我家裡人起早去山上摘的,最新鮮不過了。”
戴着藏藍色布巾的中年婦人挑剔地看了兩眼,手上沒輕沒重翻弄幾下,惹得饒絮有些心疼,伸出去的手有意無意擋在野菜上,臉上的笑意倒是半點沒少。
“大姐,這兩把四季菜就不錯,再過兩天可就過季了,不如趁現在新鮮買回去嘗嘗,而且這一把就能做一盤,能吃兩頓呢。”
婦人啧啧兩聲,“這季節誰家愛吃野菜,春夏兩季都吃膩歪了,這樣吧,一文錢兩把,我就買些。”
饒絮臉上的笑差點垮掉,自家地裡侍弄的菜拿來鎮上能賣三文錢一把,也就是野菜才賣不起價來,她心裡有數也沒為這個低落太久。
“大姐,這是我爹娘大清早去山上摘的,出門前囑咐我一文一把才能賣,要是我真按着您說的價賣了,隻怕回去就要挨打了。”她說着臉上有些為難之色,眼睛在周圍看了圈,咬了咬唇,“這樣吧,誰讓您是第一個來的,算個開門紅,我一文錢賣您兩把,您可不能告訴别人。”
婦人聽慣了這些說辭,随意笑了笑,“小姑娘倒是會做生意,嘴也利索。”她說着摸出兩文錢遞過去。
饒絮挑了四把青翠的四季菜遞過去,又從背簍底部抓了把木耳菜放上去,“這是被壓壞的野菜,也能吃,大姐拿回去用沸水汆了,涼拌或者炒來吃都使得。”
那婦人翻了兩下,的确沒見什麼爛菜葉,眼裡不由得沁出笑來,對饒絮态度也和善許多,“那成,改明兒你要是再來賣菜,我也來買。”
饒絮将兩文錢塞進腰間的舊荷包,眉開眼笑地點頭,等人走後又看向走來的大娘嬸子,頗費了一番口舌才将面前的野菜賣出去大半。
她昨日和李香柳在山上摘了滿滿一背簍,除去拿回饒家的,還有損壞和品相不好的,剩下的野菜按着手上重量一共分成了八十把,如今半個多時辰賣掉大半,她荷包裡也裝了五十文錢。
隻有最開始的大姐兩文錢買了四把菜,後面都是按照一文錢一把賣的,再送了下壓在底下的木耳菜,也算是收獲頗豐。
饒絮聽着銅闆丁零當啷的聲音,彎了彎眉眼,信心大振,又重新打起精神沖着過路的人吆喝起來。
遊滿從雜貨鋪買了油鹽醬醋碗碟,大小裝了一包袱背在肩上,正提着肉鋪買的兩條肉路過,他回來接近兩個月,楊翠芹把家裡的錢看得比命都重,農忙的時候也就買過一次肉,落到他碗裡就剩兩口,塞牙縫都不夠,好容易分出來,前兩天他沒空,今日卻不能再委屈肚子了。
他遠遠瞧見饒絮,還沒走近就看見對方吆喝着賣菜,立時就有兩三個大嬸過去圍着看了起來。
“今早上才摘的野菜,還沒到三個時辰呢。”
“對,一文錢兩把,您拿回去涼拌、炒還是煮湯都好吃。”
“大娘,實在是不能少了,再少我就是白送了,家裡人要是知道了我回去是要挨罰的。”
街邊做生意的小販看着遊滿站着不動,來往路過的人都有些害怕得遠離,仿佛什麼煞星惡霸,連帶着也沒人過來瞧瞧他的生意。
小販怒向膽邊生,撸袖上前想要這男人走遠些,結果一對上遊滿的眼神,再看這孔武有力的手臂,一拳估計能砸死三個他,小販咽了咽口水,不甘心地退回原地。
遊滿見她行事幹脆利落,顯然不是第一回這麼做了,也沒上去打擾,站着看了半晌在對方還沒發現之前就轉身離開了。
眼看快要辰時正(八點),饒絮也擔心碰到來鎮上賣帕子荷包的饒家人,所以想趕緊把剩下的野菜賣完。果然她一降價,圍着眼前的大娘嬸子紛紛挑選起來,即便有人想要再便宜些也被她白送的木耳菜給收買了,半盞茶不到的工夫她攤子上就一掃而光了。
饒絮摸着荷包心滿意足,提着背簍離開集市,一背簍的野菜賣了六十五文,也沒要本錢,隻是稍微費力了些,但她在饒家整日也是幹活,還不如出門挖野菜給自己攢點家底,就算哪天真和饒家鬧個你死我活,她也不至于餓死。
早上出門急,雖然身上還揣着四個雞蛋,但她沒機會煮來吃,這會兒肚子還是餓的,摸了摸空癟癟的肚子,饒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街邊包子攤上。
“看一看瞧一瞧,包子,香騰騰熱乎乎的包子,兩文一個!”
饒絮咽了咽口水,捏着荷包狠了狠心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