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來一個包子嗎？菜包兩文，肉包三文，剛出鍋的可熱乎着。”小販笑眯眯的招呼迎客。

僅僅隻是站在攤前，包子的香味就争先恐後的鑽進鼻子裡，饒絮聳了聳鼻尖，能聞出來其中有豬肉餡的，白菜餡的，荠菜餡的，惹得本就空空的肚子不甘心地叫了一聲。

“麻煩給我一個肉包。”饒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出三文錢遞過去。

“好嘞。”小販收了錢，手腳麻利地扯了巴掌大小的荷葉裝好肉包遞過去，“好吃您再來。”

饒絮難得這麼奢侈一回，之前她偶爾來鎮上賣菜，都是喝涼水填肚，偶爾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去買個一文錢的饅頭，吃起來也津津有味，但這回許是覺得就快離開饒家，她心裡高興，再加上今天賣菜也順利，所以忍不住犒勞犒勞自己。

等回了村裡，她沒急着回去，而是去了山上，路上免不了有遇見她的人，看着她走的方向，邊撿柴火邊搖頭歎氣。

這會兒巳正過兩刻，是村裡最熱鬧最有人煙的時候，一路上她遇見許多嬉笑打鬧的孩童，互相拿個樹枝就比劃起來，還有紮着雙丫髻捧着野花編花環的小姑娘，當然也有因為孩子調皮搗蛋就叉腰大罵的父母，還有地裡和山坡上無處不見幹活的三兩人群，饒絮看得眼窩發熱，低頭笑了笑後快步跑到樹林裡。

她将今天掙來的幾十文銅闆藏到她爹墓前的石頭底下。

放在饒家不保險，不說她奶三不五時要作妖折騰，就說那兩個伯母嬸娘也不是省油的燈，老是懷疑她娘臨走之前還剩了銀子給她，暗地裡不知道進屋裡搜過幾次。

饒絮從第一次賣野菜掙錢開始，就陸陸續續的将銅闆藏在爹娘墓前，再是喪天良的人也不會想到要來這裡挖東西。

她蹲下來說了幾句話，又取出火折子就地撿來兩把樹枝燒雞蛋，攏共四個，饒絮吃了一個，又扯路邊的野草和落葉掩埋了兩個，最後一個她打算拿去給李香柳。

忙完後回到饒家，饒絮聽着屋裡屋外靜悄悄的還有些不習慣，她四處看了看，發現她奶不在家，饒梅饒荷也不在，方桃雨許是昨天被吓到了，這會兒看見她就翻了個白眼關上窗戶。

饒絮也不在意，把剛在坡上撿的柴火丢在廚房角落，又去後院看了眼雞鴨，地上撒着些細碎的玉米粒，豬槽裡也有豬食的痕迹，她才轉身回了房間休息。

沒過多久張秀芝抱着木盆回來，看着東屋低聲罵了句懶貨，饒興武跟在她後面扛鋤頭背東西，累得滿頭大汗，一口氣把東西丢在院子裡，又去廚房倒了碗水喝，才擦了擦嘴說話。

“娘，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張秀芝哎呦一聲，心疼地檢查了下鋤頭好壞，“我能說什麼，李大山家的閨女真答應你了？”

自打老大饒興文娶了媳婦，張秀芝就開始盤算老二興武的婚事來，然而饒二祿夫妻突然沒了，連辦兩場喪事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出去，也不好再去說親，免得晦氣。結果誰知道一耽誤就耽誤了好幾年，眼見着饒興武今年滿二十了還單着，鄉下漢子在他這個年紀不說成親生子，起碼也定親了，隻有家裡窮得要飯才讨不到媳婦。

饒興武咧着嘴笑，“那還能有假，霞妹親口和我說的，就是她家彩禮要得多，至少得六貫錢。”

張秀芝琢磨了下她和饒大福攢下來的銀子，辦婚事除了聘禮外還得琢磨宴席和各種禮，單六貫錢肯定不夠，當初老大成親兒媳婦彩禮隻要了三貫，最後都總共花了六七貫，落到老二身上，至少也得十貫錢才行。

“娘，咱家還有銀子嗎？”饒興武歇夠了氣，蹲在張秀芝跟前，神色有些焦急：“要是沒錢，霞妹她爹可要給她說别的親事了。”

張秀芝拍了他一下，“着什麼急，等把四丫頭嫁出去了，你的聘禮錢不就有了？聽你三姑說胡家那邊能出十貫的聘銀，這還沒算買的喜餅喜糖，拿來操持你的親事足夠了。”

饒興武摸着腦袋輕輕啊了聲，“可是絮堂妹不是不願意嗎？而且，而且奶還說要拿錢給小六去私塾讀書識字，将來好考秀才舉人做官。”

張秀芝聞言撇嘴，甩了甩衣裳晾在院子裡，要她說饒興貴那小子哪裡像個讀書人，從小就調皮搗蛋愛惹事，也就她婆母被周蘭草說迷了心還真信了這些鬼話，這幾年不知道背地裡偷偷拿了多少銀子接濟四房。沖着這個，周蘭草也自覺腰杆子硬，三不五時的和她别苗頭說風涼話。

“你别管這些，娘心裡有數，你都這麼大了早該成親了，要不是——”她說着朝地上呸了兩聲，“你奶要是真想送小六讀書那就自己出銀，别想克扣你的份額，哪有摳孫子的成親銀去填補四房的，說破天去也沒這個道理。”

饒興武見他娘有主意，心也跟着定了，嘿嘿笑了兩聲，又琢磨這會兒天色尚早，地裡的活也做完了，遂起身去廚房摸了個馍馍，同張秀芝說了兩聲就去李大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