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滿得了準信,沒敢耽擱片刻,翌日就提着一包點心趕去鎮上媒婆那裡商量上門的時間。
媒婆姓賀,做這行當幾十年了,一看遊滿這愣頭青的模樣就知道他沒個成算,心裡好笑的同時又感慨年輕人莽撞直接。
“不說這個,你可買好上門禮了?”
“還沒,打算一會兒就去買,您給出出主意買些什麼比較好?”這種事他不可能去拜托他爹和後娘,田嬸那邊倒是可以,但他已經麻煩三叔家許多回了,總不好沒臉沒皮繼續讓人幫襯着。
賀媒婆也不覺得奇怪,這小子來找她兩回,次次都隻他一個人,言談間也沒提及過父母,隻顧着說對方姑娘好話,想來要麼是和爹娘關系不好,要麼就是孤零零一個人,她見過的事情多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挑人傷疤。
“按照鄉下的規矩,上門時提兩條肉,一斤糖,兩包果幹點心就是了。”賀媒婆鄉下鎮上的媒做了許多,各處的規矩禮數也都打聽的透徹,“你這是請我去說親,還沒定下呢,不必準備太多。”
遊滿原本還有些擔心這些東西太少讓饒絮沒面子,聽了賀媒婆的話又覺得很對,饒家對饒絮并不好,甚至可以說多有虧待,這些東西到時候多數都是進了他們的嘴和肚子,還不如簡薄些,也好過便宜了饒家。
“那就這樣,我馬上就去買。”遊滿一面說一面從荷包裡掏出一小塊碎銀遞過去,“其餘的就要拜托您了。”
賀媒婆笑得見牙不見眼,這門親事既不需要她到處跑腿打聽情況相看合适的人選,也不用她磨破嘴皮子來回說好話,隻是簡單走一段路程,過個明面上的禮數就能到手至少二錢銀子,和天上掉錢也不差什麼了。
二人說定了三日之後上門,遊滿也不多留,定親送聘銀禮品的時候需得有對大雁擺在前面才好,雁寓忠貞,一對大雁則表明男方的心意。但大雁也不是那麼好找的,所以大部分鄉下人家會用大鵝來替代,但遊滿兀自琢磨了下,婚事上已經讓饒絮吃了許多虧,總不能一直這樣,那他和饒家人還有什麼分别?
遊滿忙着找雁的同時,楊翠芹那邊也沒放棄她的打算,許是知道叫不來人,她索性拉着自家侄女在村裡晃悠了半圈,逢人就問好搭話,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下施施然走去了後山遊滿的住處。
幾個得閑的嬸子聚在一處笑。
“她這是幹什麼?活得不耐煩了去後山找事呢?”
“前幾天李忠家的不是說了嗎,她琢磨給遊二說個媳婦,聽說還是娘家侄女,估摸着就是這個姑娘吧?”
“哎唷,她居然也舍得,滿小子可是個煞星命啊,做事也狠,不是說她和娘家兄弟關系不錯嗎,她兄弟沒錘她?”
其中一個嬸子呸了聲,不屑的笑笑:“什麼呀,我閨女嫁去了她娘家村子,這姑娘雖說是她侄女,但在家裡不受待見,她娘家兄弟前頭媳婦早沒了,現如今當家的是後娶的,後娘哪裡容得下前頭生的姑娘。”
“那不是和楊翠芹一個模子,都是做人後娘的爛心肝,可憐滿小子和這姑娘了,居然還能這麼湊一起。”
楊翠芹渾然不知道後面的人在怎麼編排自己,她看了兩眼低頭含胸畏畏縮縮的侄女,眼裡閃過一絲嫌棄,也不知她弟妹是怎麼養的人,半點上不得台面,連這張臉都不夠看。
她一邊走路一邊叮囑道:“老二雖說長得兇了些,但有本事有力氣,能給你說這門親事都是我厚着臉皮和你姑爺求來的,要是老二看不中你,我也沒法子。”
楊青青低低應了聲,“我知道了,姑姑。”
楊翠芹輕啧了聲,怪不得她弟妹不喜歡這丫頭,三棍子下去憋出一句話來,還不中聽,沒眼力見的東西。
她把話說明白了些,“他要是看不上你,你也得死乞白賴的抓着他,你娘那裡可是給你看好了一門親事,準備把你說給村裡丁瘸腿的兒子。”
眼見着楊青青因為她這話臉白了些,楊翠芹又拿話安慰她,“青青啊,你是我親侄女,我自然是為你着想的,我們家老二雖然脾氣不好,但别的都不錯,他剛服役回來,私房銀子都有十幾二十貫,又有房有地,保準餓不着你。”
楊青青蠟黃着小臉,唇色泛白,滿眼擔憂地看着山坡上的房屋,她不自覺地摸摸手臂,複又垂下了頭。
“姑姑,我都聽你的。”
楊翠芹頗為滿意的帶着人上前推門,就見門從裡面鎖上了,她心底登時來了點火氣,縱使被遊滿威脅恐吓了好幾次,她還是下意識的把人當成以前被她随意打罵使喚的小可憐。
“遊滿,遊滿!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裡面不吭氣,還不快出來給你娘開門!①”
楊青青小心翼翼地拉了她一把,“姑姑,要不我們等等吧。”
“等什麼等,我好心好意親自上門給他說媳婦,也不嫌他破屋爛竈,哪有這麼對自家爹娘親戚的,說出天去都是我占理。”楊翠芹不耐煩地掙開她,還沒來得及繼續沖裡面喊人,就見木門轟的一聲打開,一把柴刀直抵在她鼻子前。
楊翠芹喉嚨裡的尖叫聲在對上遊滿目光後霎時噤了聲,張着的嘴也顫抖着閉上了。
楊青青也啊了聲,捂着嘴急忙後退幾步。
遊滿看着楊翠芹煩不勝煩,若非這幾天都在忙着和饒絮的事情,他必然早就提着刀去遊家走一圈了,眼下才知道放縱他們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