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在後山這裡忙活着,饒家那邊卻都個個都盼着明日的回門來,甚至從今早開始就在打掃院子,籌備明日的飯菜。
饒荷在屋裡聽見動靜隻覺得心煩,衣角捏了又捏,想起身去對面找饒梅說話談心又想起如今的處境而不自覺停下。
方桃雨坐在旁邊縫虎頭鞋,好奇的道:“這是怎麼了,娘不是說才給你做了身新衣,讓你找出來明天好換上嗎?”
饒荷咬着唇,洩氣坐在凳上,“嫂子,我,我還不想嫁人!”
胡家那邊縱是千好萬好,但胡老大也不是她喜歡的人,而且還大了她快十歲又沒了個媳婦,哪裡能配上她。
方桃雨心裡一個咯噔,觑着饒荷的神情小心翼翼道:“你是有了喜歡的漢子,還是說覺得胡家那邊不好不想嫁?”
饒荷沒聽出來方桃雨的試探,隻是她也不想讓别人知道她對李懷澤的想法,對方親爹早逝,從小和母親陶氏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去學堂讀書都是李家族裡湊的錢,别說娶親了,就是要他家立馬拿出兩錢銀子說不定都難,要讓家裡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麼說。
而且,饒荷有些難以啟齒,李懷澤對她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說不定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沒有,我隻是覺得還小,梅姐比我大了兩歲,連饒絮都火急火燎出嫁了,輪到梅姐也正好。”
方桃雨就着花樣下針,聽到這裡笑道:“你這話可别讓爹娘聽見了,胡家能出十幾貫的聘銀,你就舍得都給了四房那邊?你二哥可還等着這錢娶媳婦,要是沒了隻怕又得耽擱下去。”
方桃雨沒說的是,她也還等着這銀子買些滋補的好東西,自打懷孕後她就覺得身上到處都不舒服,腰酸背疼腿抽筋,沒一刻是舒坦的,她都盤算好了坐月子時要吃用些什麼了。
饒荷心裡郁郁,但這話她确實也不敢直說讓她娘知道,隻好低着頭撿起竹簍裡的素帕繡花。
二十一這日一早天剛亮,張秀芝和周蘭草就起身去廚房燒飯,一個說要炒肉,一個說要燒魚,恨不得将看家的本領都使出來。
饒絮和遊滿這邊也早早起身,提起準備好的竹籃就出了門。
巳正時分,劉秋桂站在院門口踮着腳眺望,一面跺腳一面皺眉埋怨,饒老頭今日也沒出門,坐在堂屋裡烤火取暖,隻把饒興武和饒興富兩個孫子攆出去村中打糯米了。
張秀芝和周蘭草還在廚房轉悠,因地方不夠寬敞,來去之間互相碰到,也少不得要對上個嫌棄的眼神,隻是都強行先忍了下來沒發火。
饒梅靠在門框上搓手哈氣,她倒是真心實意的盼着婚事,胡家雖說不是什麼極好的良配,但配她卻不差什麼,隻是她心裡偶爾還惦記着饒絮當初說的那幾句話。
家裡爺奶和父母都說饒絮是昏了頭私底下和遊滿那混賬有了不得體的勾當,所以才拒絕了胡家這門親事又匆匆進了遊滿的門。
但饒梅卻清楚這個隔房堂妹的性子,且不說她和遊滿之前沒什麼交集,她的性子看起來弱卻也執拗,家裡的責罵和活計她能忍的都忍了,忍不下去的例如當初興文哥要占了二伯屋子的事,鬧到村長面前她都沒松口,還要她親娘留下的那口箱子,也是死活不肯舍出來,為此還被爺奶餓了兩日。
再就是胡家的這門親事,依着饒絮那巴不得離開饒家的心情,遇見胡家這種出手大方家境殷實的還不得緊緊抓住不放,但她卻死活不肯答應,還倉促和遊滿定了親出嫁,什麼都沒過饒家人的手。
饒梅想到這裡就有些忐忑,難道胡家和胡老大真有什麼問題不成嗎?但在兩家中間說合的是饒春妞這個親三姑,她總不至于坑自己侄女?而且就算要坑也是坑饒絮才對,如今換成她和饒荷來相,也不見三姑制止或有别的反應。
“這臭丫頭,今兒三朝回門,怎麼還不見她帶着遊滿回來?”
劉秋桂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廚房裡的兩妯娌也走出來看了眼。
“這都快到午時初了吧(早上十一點)?”
回門倒沒什麼特定的時辰規矩,隻是一般都會越早越好,不僅能讓娘家人看看婆家和丈夫的态度,也能多些時間和新娘子說話詢問情況。
饒梅心裡也不安着,她張了張嘴跨出門,想去找找饒絮順便問清楚當初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見她奶看了眼門外,喜不自勝地拍了拍手,臉上浮起笑意。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