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菜好做,饒絮便先從熱菜入手,先将八寶肉圓所需要的豬肉一一切細,一時忙不過來,又叫了個刀工厲害的嬸子幫忙切肉,她則去把需要的冬筍幹菇切成細醬料。
“怎麼不用剁的,那個速度多快啊!”
饒絮一面切菜一面看了眼田嬸剛端過來的雞塊,口頭上讓拿甜酒清油拌了,才随口回道:“剁出來的肉太過糜爛,吃起來沒嚼勁味道也一般,用切的就粒粒分明,有鮮味。”
一旁的秋雨嬸聞言笑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會吃,我們哪裡懂這些東西,不過是丢進鍋裡蒸熟就是。”
她家上回殺豬就多虧了遊滿幫忙,饒絮那時也被拉去搭了手,李秋雨心裡一直記着。
饒絮低頭一笑,“都是瞎琢磨的,虧得伯母嬸子們不嫌棄。”
因為剛在衆人眼底下做過八寶肉圓,流程清晰,所以饒絮隻需将細醬料調和好,斟酌着放了醬油和蒜末蔥花,後面勾芡捏圓蒸煮由其他人着手就行。
大盆的雞塊還沒被浸泡入味,她也就不忙着下鍋,轉而将刮去鱗片的整魚取來切片,薄如黃紙放在陶碗裡,一碗至多不過半斤,用醬油和蛋清腌制。
賀氏瞧見這邊忙碌的場景,每個人都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的架勢來,她洗好青菜蘿蔔後也索性過來片魚肉,順帶傳話。
“絮娘,外頭滿小子來尋你了。”
饒絮一驚,擡頭就見遊滿站在竈門外看着她笑,她也顧不得竈上的事了,匆匆擦了把手出門。
“和三叔他們說完話了?怎麼過來了也不叫我?”
遊滿掏出胸前的幹淨帕子給她擦臉,“沒說完,但我不耐煩聽了,就找借口進來了。怎麼滿臉的汗,往常不是說就是幫忙洗個菜遞個碗筷嗎,怎麼上竈炒菜了,我看幾個嬸子還都聽你的招呼做事。”
饒絮仰着臉任由他擦完,唇角有笑,還不等她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就有聽見他們說話的嬸子笑起來調侃。
“剛成婚的小夫妻就是不一樣,感情好得很,一刻都離不得。”
“誰成婚的時候不甜蜜恩愛?就是我和家裡那老菜幫子年輕的時候還膩歪過一陣呢,何況是絮娘和滿小子。”
“滿小子,你來晚了沒瞧見,方才絮娘可是在我們面前露了一手,大家都誇她厲害呢!”那婦人啧了兩聲,“你們是沒瞧見,周蘭草當時的臉色可難看,黑得都能打醬油了。”
遊滿一臉驚訝地看着饒絮,饒絮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又被打趣的臉紅,偏過頭拉着人衣服往竈屋後的角落裡去。
“他們家請的掌勺師傅摔斷了腿沒法來,現去請其他師傅也沒音信,怕耽誤了酉時的酒席,所以我就幫着做幾道菜。”
饒絮的廚藝好遊滿是知道的,或者說他動心思求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廚藝,隻是随着這段時日的相處,那點理由反而變成了現在最不值得一提的。
而且饒絮也喜歡研究這些,成婚後家裡暫時沒什麼事,她不是在堂屋烤火做衣裳,就是在竈屋待着做吃的,一日三餐都變着法兒的弄,使得遊滿越發覺得自己前面吃了二十年的豬食。
“周氏是怎麼回事?”他不放心的問道。
饒絮愣了下,她方才一直做菜沒注意到饒家人,自然也不知道周蘭草還在其中摻和了一嘴。
“剛才她好像也在竈屋裡,不過沒來我面前晃悠,估計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讓嬸子她們聽見了。”她輕聲道,不免又因此想起饒家那群人,“她們如今和我也沒什麼關系了,要真是鬧騰就是白白送過來給我打臉用的。”
遊滿失笑,手指往她鼻尖上一捏,“還打臉呢,就你,隻怕到時候他們哭上幾聲就心軟了。”
饒絮輕哼,推他一把,“你去前邊找個位置坐着,我還要去廚房幫忙,酉時的席,菜也該下鍋了。”
她說話時意氣風發,極有神采,并不如何出衆的容貌也在這分張揚中容光煥發,令遊滿一時看直了眼。
饒絮最後回到竈屋時已過去了半盞茶,她臉頰微紅,和人對視時眼神也閃躲了下,還不自在的用手背擦了擦臉和嘴唇。
切菜腌制花去了大半時間,一切準備就緒隻等下鍋翻炒的時候已到了申正過兩刻(四點半),隻聽見前面銅鑼聲響,唢呐也随之而起,李家所請的賓客大多已經入席就坐。
“快要拜堂了吧?”田桂花探出去窗戶看了眼。
賀氏手下忙得飛起,還不忘看一眼饒絮那邊的情形,“那就可以準備炒菜了,拜完堂立時就得吃上飯菜才行,否則就是失禮。”
饒絮點了點頭,先騰出兩口大鍋來蒸肉圓,又端來拌好的雞塊,關氏的嫂子杜氏百忙之中過來竈屋走了一圈,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在場負責掌勺的幾個人紛紛明白意思,各自将備好的肉蔬下鍋。
饒絮也讓燒火的嬸子起了大火,熱鍋内倒下去大碗油,片刻後油熱翻滾,她才慢慢将雞塊放入,炸到顔色稍微變得金黃後便舀出,等油熱後再次下鍋複炸,反複三次,雞塊徹底變得酥脆才撈出裝盤,用一早準備好的醋汁蔥花撒在上面,再用筷子攪拌兩下即好。
賀氏在旁邊聞見雞肉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這雞肉還能這麼做,聞起來香得厲害。”
饒絮邊放雞塊進油鍋邊笑,她們尋常炒菜放油放鹽都得省着來,恨不得用一枚銅子沾了點油在鍋裡滾兩圈就好,不舍得也不會這麼放油,自然不會想到雞肉還能這麼做。
她捏着塊剛炸好的雞肉喂給賀氏,“伯母你嘗嘗,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