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這日村裡家家戶戶門前都挂了艾草和菖蒲,饒絮還取出根編織好的五彩繩綁在遊滿手腕上。
“沒來得及做香囊,隻好拿之前的荷包充數了。”
荷包裡被她放了些許艾草和雄黃用來除瘟驅蚊,所幸她之前繡荷包的時候還繡了幾針花樣,雖說簡陋粗劣了些,但好歹能看,隻是顔色太素淨了。
遊滿垂眼,就着早晨蒙蒙霞光看了眼手腕,心中劃過一陣陣暖流,又忍不住心疼起來,“你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沒看見?”
“當然是你不在家的時候做的,要是讓你看見了還怎麼給驚喜?”饒絮擡頭淺笑,摸了摸系好的荷包,“不過其實也算不上驚喜,都是端午常見的東西,等下午我們去集市上逛逛,我買幾塊彩色的碎布回來,再給你做個新的。”
“你的呢?”遊滿握住她的手掌,手指觸到她掌心和指尖細細的繭子,心頭滋味百轉千回。
“在屋裡桌上放着,你不是要先去薛師父他們那裡嗎?我一會兒和香柳她們去鎮上再戴。”
此時天色剛有一線明朗,山林裡霧氣藹藹,将他們所住的屋子也籠罩大半。遊滿瞟了眼天際,轉身去屋裡拿出五彩繩和荷包,低頭小心翼翼的戴在饒絮手腕和腰上。
“不急,你再去睡會兒,我路過李家的時候和田嬸說一句,讓香柳晚些再來。”他邊說邊提着裝好的背簍出門,出門前回頭摸了摸饒絮發髻,“我走了,一會兒見。”
饒絮站在門口,直到對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路中她才收回視線轉身進去,屋後的雞籠裡已經有叽叽喳喳的聲音響起,她索性也懶得再躺回床上,去廚房将青菜葉子撕碎,再混了些許米糠端到後面喂雞,又摸出三個還沾着雞屎的熱乎蛋。
喂了雞後又去不遠處的菜園看了看,随手扯了兩把嫩白菜和黃瓜,本來最近山裡新鮮野菜已經開始冒頭了,但她和遊滿都暫時騰不開身,而且十天半個月沒下雨了,吃起來口感也不好。
煮了兩個昨晚包好的米粽當做早飯,吃完後她就坐在門檻上用紅紙剪五毒,蜈蚣蠍子稍微麻煩些,毒蛇和蟾蜍簡單,三兩下就剪好幾張疊在旁邊。
随着太陽慢慢升起,山林中的霧氣也逐漸消散,露出澄亮蔚藍的天際,山腳下的村莊也慢慢蘇醒過來,一縷縷炊煙緩緩飄蕩,孩童的尖叫玩鬧聲,雞鳴狗吠的喧鬧聲都慢慢将這處山野填滿。
饒絮低着頭剪好十幾張紅紙,笑盈盈的對着光亮舉起,依稀能辨認出來每張紅紙上的動物,才略微滿意地點點頭,去廚房用麥粉和水熬煮了半碗糨糊将紅紙貼在門窗上。
“阿絮,準備走了!”李香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剛貼好紅剪紙的饒絮急忙朝着外面應了聲,“知道啦,馬上就來!”
在背簍底部墊上幾把幹茅草,小心翼翼把準備帶去集市上賣的雞蛋放進去,重又蓋上一層茅草,确認不會因為走動磕破雞蛋後才放上摘的白菜黃瓜和十來個粽子。
田桂花李香柳還有宋瑩等人都站在她們家門口,饒絮背好東西鎖好門快步下來,和她們招手示意。
宋瑩納悶,“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饒絮笑着道:“讨個巧,順便去集市上賣了,還能拿來買點心果子吃。”
田桂花嗔怪,“好容易遇上端午都不休息,銀子哪裡是能掙完的,既你背了東西,那我們坐牛車去吧?”
饒絮忙擺了擺手,若是隻有李三叔一家和她也就罷了,關系親近縱使花幾文錢也不會有什麼,但一會兒村口還有李香月李香雲她們兩家,怎麼也不能張這個口讓人家白費錢。
“也沒什麼東西,兩把白菜幾根黃瓜罷了,别說從村裡走到鎮上,就是再走個來回我也沒問題,還是别花那些冤枉錢了。”
田桂花那話剛一出口就察覺到些許不妥,見饒絮婉拒,她也沒再多說,一行人在村口會和,邊走邊聊往鎮上去,時間過得快,路程也好像縮短了,眨眼間就瞧見鎮口的石碑。
李香柳和宋瑩她們都是年輕姑娘,自然想去河岸那邊看熱鬧,今兒有一年一度的賽龍舟和舞蹈表演,河岸兩邊更是擺滿了賣胭脂首飾吃食點心的小攤子。
饒絮先和她們分别,獨自趕去了遊滿賣肉的集市,隻見這邊比往常少了許多人,左邊的面攤更是連桌椅爐竈都搬空了,想來也是去了河岸邊。
遊滿剛給一個大娘秤好肉遞過去,轉頭就看見饒絮身影,随手把銅闆塞進錢袋裡就迎了出來,單手接過她身上的背簍,讓人進攤子後面去坐着休息。
“走路來的?”他邊回頭說話邊取出背簍底下的雞蛋擺在肉攤前,“餓了沒,我這裡快要結束了。”
“嗯,還有香雲香月兩家,不好坐牛車,也坐不下。”饒絮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捧着臉頰,“我一路過來發現這邊人比平時小集還要少,估摸着都去河邊湊熱鬧了,一會兒我們也去看看嗎?”
遊滿手上都是油腥,即便覺得饒絮這般十分可愛也苦于沒有多餘的手去捏捏,隻好十分無奈地點點頭。
“我看他們做吃食的今天應該掙得多,街上這些小孩子姑娘誰不饞嘴?怕是一天能賣出十天的銀子。”
“豈止呢,還有那些賣泥人玩偶絨花紅繩的,估計也是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