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絮說着說着忽然啊了一聲。
遊滿快步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擔心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還是磕着碰着了?”頓時也顧不得什麼手上油腥血沫了,胡亂在罩布上擦了擦就去捉她手指檢查。
饒絮搖搖頭,又苦了臉,頗有些捶胸頓足的意味,“我竟然忘記了,應該提前做些吃食今天去河邊賣的,白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前幾年端午她手裡沒多少銀錢,既買不起食物材料,又沒有做飯的地方,在饒家開火勢必被他們發現,因此即使知道端午七夕中秋等等佳節都十分熱鬧能掙錢,也隻能幹瞪眼看着。
沒想到今年一切難關都迎刃而解了,她卻忘記了這回事,導緻現在還是隻能幹瞪眼看着别人掙錢。
遊滿笑出聲,“忘記了就忘記了吧,剛好下午可以慢慢逛,大不了明年我們再來。”
接下來遊滿沒耽擱太久,等饒絮背來的二十個雞蛋賣出去後就收了攤,一百多斤的豬肉還剩下八九十斤,他也不着急,本來今天就沒指望賣出去多少,重頭還是後面去其他村子裡叫賣。
二人先去朱薇娘那裡送了粽子和白菜黃瓜,又把闆車暫時放在她家,一身輕松的趕往河邊。
他們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龍舟賽開始,岸邊搭好的台子上一聲鑼響,五六艘船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十來個漢子光着膀子拿着木漿奮力劃水,激起的波濤水花一陣陣飛濺向岸邊的百姓,衆人也不介意,個個鼓掌拍手叫好,玉蘭花艾葉和精緻豔麗的香囊在紛紛抛了出去,落在河裡,砸在頭上,群情激奮。
更有甚者早就開設了賭局看哪艘船能奪冠,下了注的富家公子姑娘們站在酒樓上大聲打氣,河裡岸邊的歡聲如浪潮般連綿不絕。
饒絮站在人群裡踮着腳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望出去,可惜前面的人站了一層又一層,她隻能看見綁在船頭五顔六色的布條。
遊滿見狀俯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抱你?”
“啊?可、以、嗎?”饒絮遲疑了一瞬,又有些禁不住誘惑,左右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确有人被抱在懷裡或是坐在肩上看龍舟,隻是大部分都是父母扛着孩子。
遊滿瞥見她眼睛裡的躍躍欲試,牽着人從四面擁堵的人群中往外擠了擠走到旁邊的大樹下,确保不會把後面完全擋住後直接彎腰捉住人的雙腿讓她坐在肩上。
“啊!”饒絮小聲驚呼,手忙腳亂地抱着人脖頸,一躍在衆人之上,毫無阻礙地看到河中央的場景。周圍時不時有好奇或調侃的目光投注過來,她摸了下迅速滾燙的臉頰,低聲道:“會不會不好啊?”
“這有什麼?”遊滿安撫地拍拍她手背,滿不在乎,“能看見嗎?要是不能我再往前走幾步。”
“夠了夠了。”饒絮忙道,視線在摩肩接踵的人群裡掃過,恍惚覺得看見了李香柳他們,隻是再一定睛卻又找不到人,隻好把注意力放在河面的龍舟上。
龍舟比賽似乎打了最後的階段,高樓和河岸兩邊的百姓越發激動起來,手裡甚至帶舉着各自龍舟的顔色的旗幟,在河風和鑼鼓喧天的加油打氣聲中揮得獵獵作響。
饒絮的心似乎也被龍舟攥住,緊張地抓緊了遊滿肩膀的布料,眼也不眨的盯着河面。
倏爾,一處角落裡傳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饒絮順勢看過去,隻見他們手裡拿着的就是拔得頭籌那艘龍舟頭上的布條顔色。
她有些好奇,那群人大多一身褐色藍色的短打衣裳,身上的衣服布料和他們差不多,不像是有閑錢能下賭注支持龍舟比賽的人。
“嚯,看來今年是虞家赢了。”旁邊有人和同伴說道。
“虧我還賭了文家和孫家赢,唉,我記得去年文家的長工很厲害啊,把其他家都甩開一大截。”
“嘿,那說明别人私底下苦練了呗,走了走了,看了半天熱鬧我肚子都餓了,去吃點東西。”
饒絮聽得一頭霧水,見龍舟比賽結束後周圍人少了些,忙示意遊滿把她放下去,“這個虞家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嗎?”
“嗯,聽過。”遊滿蹲下身慢慢松開手,确保她腳落地站穩之後才握住手挪開肩膀,“是鎮上一家商戶,家裡是開布行和酒樓的,旁邊就是他家的産業。”
那想必很有錢了,饒絮心裡微微羨慕,很快就抛開了這些念頭,拉着遊滿在人群中随意轉悠。
“我們去逛逛吧,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遊滿自無不可,摸了摸袖中的錢袋,看着神采飛揚滿臉笑意的饒絮,心情微微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