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一聲邊羽被托着浮出水面,肺裡的水猛全咳出來。低頭咳了好一會兒,他緩過一陣接一陣的眩暈,看到天逐漸變回藍色。
站在他眼前救了他的人是堯争,對方身上臉上全濕透了,淩厲的輪廓在此刻更加清晰。他們站在淺水區,海浪一波波裹着他們的小腿,而堯争的雙手正圈在邊羽的腰胯上,偏黑的膚色與邊羽的雪膚不适配的搭在一起。
邊羽的發絲濕漉漉的貼着額頭,眼睛像塊水潤的寶石。眨眼間,水珠從纖長的睫毛上抖落,寶石落了淚似的。
他擡手撥掉臉上的水,身體忽然反起寒來,沁出一身水漬漬的冷汗,冷得有點發抖,可他極不愛在别人面前顫抖,因此脫開堯争的雙手,獨自向岸上走去。
邊羽坐到沙灘椅上,拿幹毛巾擦手臂上的水。堯争走來,丢了一條更大的浴巾給他。
邊羽把浴巾蓋在頭發上擦:“你出現得挺及時。”
“正好看到有人的呼吸管和面鏡漂到岸上。”堯争把身上濕透的上衣脫了一扔,躺在另一張沙灘椅上。堯争倒是沒說,下午的時候,他在度假村别墅二樓裡,便站在窗邊見到這個人出現。
“看到有人疑似溺水就去救,你心地還真好。”邊羽像是不給他編借口這事留一點轉圜之地。
堯争本一時語塞,想起邊羽的性子慣是如此,索性就着他的話說:“我不像心地那麼好的人嗎?”
“不大像。”邊羽擦好頭發,把浴巾丢回給堯争。
堯争笑了一下,倒是無話可說,将那條浴巾放到一邊的衣簍裡去。望着面前并不深的海水說:“看來你潛水玩得不是那麼好。”
邊羽靜靜地凝望那湛藍的海面許久,問:“你看大海是什麼顔色的?”
沒頭沒尾的一個問題讓堯争沉靜了片刻,才回答:“藍色。”
邊羽沒說話了,讓海風微微吹拂他的面。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堯争打破安靜的氣氛。
“隻是随便問問。”
兩個人安靜許久,堯争又開口:“是什麼顔色都好。五彩缤紛的世界,是給喜歡這個世界的人看的。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甯願它的顔色單調一點。”
邊羽雙手撐着膝蓋,頭低着望沙子。白色的沙子裡,寄居蟹來回穿梭,爬過他白瘦的腳背。
“每天見到的都是紙醉金迷,怎麼會喜歡單調的世界。”
“也許我就是見慣了紙醉金迷,才會對它膩煩。”
“好吧。”邊羽當作認同他的說法了。
堯争眯眼看着那顆要往下落的太陽,空氣淌過片刻沉靜。他忽然提起舊事:“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那天在霧鷹,你是怎麼做到一直赢的?”
邊羽說:“我那天回答過了。”
“我說實話,賭場打開門做生意,什麼樣的老千都見到過?光靠數學計算,不可能一直赢。”堯争将視線從太陽流轉到邊羽身上。
邊羽側頭看了看他:“等哪天你有辦法讓我說,我再告訴你。”
“你昨天玩遊戲輸給我,還欠我一樣東西沒給。”堯争提醒道,“如果我現在用這個條件讓你說,你就必須得說。”
“那你現在要使用這個條件了嗎?”邊羽反問。
堯争沉默了會兒:“不了。我想我以後有的是辦法可以讓你說。”
“那就等以後吧。”邊羽起身說,“這片海域私密性不錯,但是水太涼了。”
他光腳踩在沙灘上往來時的路,細膩的沙子粘在他骨節清晰的白淨腳背和纖長的腳踝上。這個假放得一點不輕松,他是該回去了,回鹭島市去。
堯争沒叫住邊羽,也沒提出送他。因為他知道,這不會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