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松栩聳肩,“想多了,誤會。”
徐汀雲:……感覺你在騙我但我沒證據。
“所以,你遇到狼了嗎?”
“遇到了,而且就在收到匕首的第二天。狼嚎了一晚,我握着匕首在帳篷裡睜眼到天明,第二天出帳篷的時候腿都軟。”
“是嗎?剛看你頗有能和棕熊大戰三百回合的勇氣。”
“……我在你眼裡那麼蠢嗎?”
“不蠢,勇氣。”
徐汀雲:……感覺你在忽悠我但我還是沒證據。
華松栩從海城出發開了兩千多公裡加徒步25公裡的筋疲力盡,在深度睡眠四個小時後舒緩了許多。今天是12月28日,坐在距離去年山難地點不足10公裡的地方,她緊繃的精神也奇迹般地松懈了不少。
忽然,華松栩低聲說:“給你講講我第一次遇到失溫驢友的情況吧。”
徐汀雲說:“好。”
“八年前,小白一個,什麼都不懂,穿條牛仔褲和雜牌沖鋒衣、背個書包就敢往山裡跑。”
徐汀雲遲疑道:“難道是——”
華松栩微微一笑,“是我。”
戶外小白華松栩因抑郁崩潰和對現實的極度排斥一頭紮進山裡,遇暴雨衣服濕透輕度失溫,連直線都走不了。渾渾噩噩間腳下一空從山坡向下滾了十餘米,被來練越野跑的戶外達人羅豐救下。自此,羅豐發覺到她的天賦,引領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義無反顧的開啟雪山攀登的篇章。
這位引路人如兄如友,卻喪生在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裡,甚至沒來得及交待華松栩最後一句話。
徐汀雲措辭半晌,謹慎地問:“後來呢?”
華松栩斂住神色,故作輕松道:“從山坡滾下來,被好心人救了。自此發奮學習戶外知識,緻力于在遇到類似的情況時,傳遞當年得到的善意和運氣。”
她拍了拍徐汀雲的肩膀,補充:“放心吧,會沒事的。”
中間躺着的那位驢友體溫恢複了些,失了血色的唇嗫嚅,意識似乎在逐漸恢複。
華松栩在保溫杯蓋中沖泡葡萄糖,“從頸後撐一把,頭擡起來。”
徐汀雲利落起身,“好。”
雖然喂着流着,但起碼喝進去了,多少能補充熱量。
華松栩摸了下他頸側和腋下的溫度,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徐汀雲眼尖得很,立刻識破了,“所以,你也沒底是吧?”
華松栩沒肯定也沒否認,輕聲道:“小弟弟,坐遠點。”
方才給中間那位仁兄喂糖水過于專心沒留意,這會空下來,才意識到兩人離得有多近。徐汀雲蹲在右側,搭在膝蓋上的手離華松栩的腰的距離隻能用毫米計量。
徐汀雲茫然地看了看她的臉,順着她的視線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狗蹦跶起來,“不許用甩棍卡我脖子了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色狼!”
華松栩恍若不聞,把自己的腿往睡袋裡一塞,開始閉目養神。
徐汀雲掙紮片刻,也默默尋了個角落歇下了。
這一夜,兩人時不時檢查一下男人的情況,都沒再睡着。
臨近破曉時村上和縣上的救援人員趕到,确認男人除了體溫依舊偏低外沒其他問題後擡上擔架。
華松栩迅速收起帳篷穿好冰爪,又把昨夜的廚餘垃圾綁在背包帶上便跟了上去。
徐汀雲上前攔住她,擰眉問:“不往前走了嗎?距離你的目的地隻剩下七公裡了。”
華松栩往反方向看去,看到了雪後晴天的清透,看到了去年同一天走過的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唯獨沒看到逝去的故人。
她收回目光,“不走了,還沒到時候。”
徐汀雲沒看懂她眼裡的怅然和傷感,卻鬼使神差說:“好,到時候再帶你來。”
華松栩兀自往前走,毫無感情地說:“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