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賣關子。”華松栩嘴上嘟囔,但身體很誠實,五指紛飛解開封口,裡面是一個保溫飯盒。再一擰開,裡面裝着慢慢一桶牦牛湯鍋,還冒着熱氣。
“咳!”徐汀雲換了個手把方向盤,從沖鋒衣口袋裡掏了掏,遞過來一小盒子,“筷子,趁熱吃。”
華松栩覺得肯定是今晚流了太多淚,眼眶都變淺了,不然怎麼看到牦牛湯鍋都有點想哭呢。她抿唇,“我吃不完,一起吃。”
徐汀雲戳了下手機,屏幕上是跟随gps移動的綠箭頭,“前面13公裡有個停車區。你先吃,停車我再吃。”
華松栩捏着筷子,有些尴尬。
徐汀雲笑了,“咱倆山上都吃過一鍋飯,在這還吃不得了?我不嫌棄,餓了趕緊吃。”
華松栩在理性和誘惑之間搖擺,後者完勝,端起保溫盒吃了小半桶。到了停車區,徐汀雲找了個空曠的位置停好,打開車門,把頭伸出去往天上看。
華松栩問:“吃嗎——你看什麼呢?”
徐汀雲又望了一會,縮回車廂,“看天氣,今天應該能拍到星軌。”
“那拍嗎?”
保溫盒被徐汀雲接了過去,筷子也是。他用她用過的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來,含糊地說:“不拍,費時間。”
華松栩耳尖有點燙。她和搭檔登山的日子,物資緊缺的時候也不是沒這樣過,再正常不過。但偏偏在面對徐汀雲時,有些說不上的局促。
徐汀雲無知無覺,吃得很香。
華松栩瞄他的手機屏幕,預計到達時間是淩晨四點,“想拍就拍,大不了明晚再去。”
“不用,視野不夠開闊。到亡人海再拍。”
徐汀雲迅速扒拉完,擰好飯盒,收好筷子,擦擦嘴,“出發吧,你路上睡會。”
“咱倆兩小時換一次。”
“沒事,我不睡,精神得很。”
默默追随八年的偶像就在身旁,怎麼可能不精神。
華松栩沒再堅持,她今天一天情緒起伏頗多,此刻又吃飽喝足,乏得很。毯子一蓋,安然地合上眼睛。
随機播放的音樂還在繼續,下一首是康姆士的《幾乎是幻想》。
徐汀雲跟着曲調哼唱,“全部都清場,隻有我們倆……”
他唱歌很好聽,和原唱相比多了幾分磁性低沉,在華松栩耳邊上演完美的二重奏。
聽到歌詞,她閉着眼笑了下。
徐汀雲說:“怎麼樣,是不是很貼合此情此景?”
華松栩嗯了一聲,“歌名就更貼合了。”
——幾乎是幻想。
徐汀雲咂舌,“還真是。”
五個小時前,方木一臉震驚地問還處于情緒爆發時期的徐汀雲,“喜歡的女生竟然是念念不忘的女神,你什麼感覺?”
徐汀雲抹了把臉,“更希望是幻想吧。”
“什麼意思?”
“我甚至都高興不起來。”徐汀雲說,“一方面,我看着阿栩從籍籍無名到封神,再到一夜之間消失。我甯願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繼續堅守她的熱愛,而不是如今這樣被困在原地。”
“另一方面呢?”
沉默良久,他低聲道:“另一方面,我甯願我喜歡的女孩子更平凡一點,這樣或許就能更快樂一些。”
徐汀雲回神,再一次借看右後視鏡的機會看她——右側是岩壁,其實完全不需要看的。華松栩下半張臉都埋在毯子裡,細密的睫毛投下濃密的暗影,那麼安靜,那麼溫和。
這一刻,徐汀雲悄悄下定決心。他砸鍋賣鐵、賣房賣腎都要跟在她身邊,無論她選擇抛去過往的熱愛,還是回到群山之間。
華松栩原打算淺睡一陣就換人,結果再睜眼已經是淩晨三點。徐汀雲還保持着數小時前的樣子,坐得端開得穩,精力很充沛。
“醒了?”
她往窗外看,黑乎乎什麼都看不出來,于是啞着嗓子問:“到哪了?”
“還有不到一百公裡。”徐汀雲輕聲說,“我的包在後座,幫我拿下杯子。”
一句話,華松栩清醒了不少。她急忙撈過徐汀雲的保溫杯,打開蓋遞過去,“前面有能停車的地方嗎,我開一會。”
徐汀雲一連喝了好幾大口,将杯子放進杯架,“不困,睡不着就陪我聊會呗。”
華松栩調直椅背,打了個哈欠,“聊什麼?”
徐汀雲喉結滾動,“聊聊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