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團霧路段,濃稠的霧氣包裹車身。發動機猛烈嗡鳴,依然破不開那層與世界隔絕的屏障。而車廂的幾平米空間裡,空氣有一瞬的沉寂。
緊接着華松栩撲哧一笑,“少男思春了?”
說實話她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但細想也合理。26歲血氣方剛的,沒個喜歡的人才不合理。
徐汀雲打開霧燈,能見度依然不足五米,因此壓下速度,雙目緊盯前方握緊方向盤,“就、随便聊聊,不是說拉近關系的最快方式就是聊感情嗎?”
華松栩說:“看在你勞苦功高的份上,今天當一次知心姐姐。想問什麼就問吧。”
徐汀雲情不自禁吞咽了好幾下,“那個,你……你是單身吧?”
“怎麼,看不起單身人士的指導?”華松栩掀掉毯子,疊成方塊扔到後座,“你到底問還是不問?”
徐汀雲:……
半晌,他幹巴巴地問:“……那、那給我講講你的經驗行嗎?”
華松栩挑眉,緩緩看向他,“你——”
徐汀雲又吞咽了下,“我怎麼了?”
漫長的審視後,她靠回椅背,總結:“你真的很不擅長戀愛。”
“……啊?”
“你耳朵又紅了。聊戀愛你都害羞,面對喜歡的女孩不得羞到外太空去。”
“……”
華松栩秉持幫人幫到底的理念,“什麼類型,我幫你參謀。”
“我喜歡的人和我有共同話題,性格雖然冷了些但人很好,能力很強,還……很有錢。”徐汀雲鼓起勇氣又嘗試了一次。說完,他小心地餘光去看華松栩的反應,後者捏下巴蹙眉,似乎在思考。
小徐坐立不安,轉轉肩膀,抻抻腰,縮縮脖子,又清清嗓子。
華松栩終于開口,“嘶!這樣的女生,感覺——”
“感覺什麼?”小徐聲音有點抖。
“感覺看不上你。”華松栩真誠道。
“……”
徐汀雲狠狠踩了腳油門,“咨詢可以到此為止了,你還不如我。”
華松栩嗤笑,“你在侮辱誰?”
徐汀雲:……
霧氣散了些,華松栩隐約看到了路兩邊綿延不絕起伏的輪廓,遙遠,蒼莽。往前方看,遠光燈經傾斜的路牌反射冷光,有些刺眼,于是收回目光。
“生死見多了,才懂得世事無常。”她說,“所以别想那麼多,喜歡就努努力,别讓自己後悔。”
徐汀雲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夠,加重語氣補充:“我會的。”
華松栩真心實意地說:“加油。”
剛說完,徐汀雲就看了過來,半斂着眸子似笑非笑。
華松栩眨眨眼,不理解但是笑了下,“看路。”
“哦。”
抵達目的地時,是淩晨三點五十分。徐汀雲輕車熟路地駛進一片平坦的空地停下,關了遠光燈,“還得走幾公裡,OK嗎?”
華松栩脫掉毛衣,換抓絨和羽絨,“以前大半夜都挂在岩壁上,這點路算什麼。”
徐汀雲看她幹淨利落脫衣服的動作眼尾直跳,急忙偏過頭,“咳,那就行。穿厚點,冷。”
“以前來過。”華松栩陳述句。
“嗯,來過挺多次。所以放心,絕對不會迷路。”
确實如徐汀雲所言,他對這一片十分熟悉,華松栩跟着他的腳步準确繞開了松動的石塊和落雪濕滑的地段,走起來很省心。
夜間徒步和白天裡的感受完全不同。在原本屬于睡眠的時間裡運動,身體非但不會疲累,反而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步履輕快,頭腦清醒。在寂靜無聲的黑暗中行走,聽着自己的呼吸,她久違地感受到磅礴的生命力沿着每一步紮根土壤,又在黑暗中開出一朵朵耀眼的花。
“前面有點陡,爬升三百左右。”徐汀雲邊走邊說。
“好。”
兩人沿着将近五十度的坡度走之字,偶有巨石橫在必經之路上,将近一米多高。華松栩剛要手撐岩石,一隻結實的手臂連徒步包一起抄住後背趁了把勁,穩穩将她送了上去。
華松栩仰頭看徐汀雲,故意讓頭燈的光落在他臉上,“我好柔弱不能自理。”
徐汀雲刺得眼睛疼,依然每移開視線,失笑,“知道你可以,幫你省點力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