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汀雲任由手腕被那隻冰涼的手攥住,腳下步子配合地放小了些,沖那背影偷偷笑。
就這麼一路坐上車,華松栩努努下巴,“衣服撩起來。”
徐汀雲眼底的笑意濃得溢出來,“其實快好了。”
“剛還不是喊疼嗎?”華松栩狐疑。
“現在不疼了。”徐汀雲老實巴交。
華松栩眨眨眼,看到他泛紅的耳尖,再看看旁邊車位停下的車,一下就懂了。小聲嘟囔:“一大老爺們怎麼這麼羞……那今天回去讓方木給你看看。”
徐汀雲摸摸腦袋,認下害羞的鍋,“哦。”
原本就是逗她開心故意耍寶,真在車上脫衣服,他做不出來。原因在他自己,他的想法不清白。
當車子再次向遠方飛馳,徐汀雲悄悄打量華松栩直挺挺的身影,回憶某人一臉正氣讓他脫衣服的樣子,發自内的惆怅。道阻且長,比眼前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還長。
傍晚時分,華松栩從沒有盡頭的國道拐入凹凸不平的鄉間小道,這趟從開始到結束每一個環節都無比荒謬的旅程終于畫上句号。
她打了個哈欠,“我想休息一天,後天出發吧。”
徐汀雲先是挨打後是魔鬼攀冰訓練,也乏,“行,我給方木說一聲。明天都好好補覺。”
停好車,兩個奔波勞頓的人蔫頭蔫腦地回了客棧。通常這個時間一層很熱鬧,今天卻一反常态的安靜。既不見鬧哄哄的方木,也不見整理小賣鋪的央金。
“路一通,大家夥都走了?”徐汀雲朝黑燈瞎火的廚房瞅,什麼都沒瞅見。
“沒有。”華松栩沖樓梯擡下巴,“你親愛的好基友還在呢。”
“誰是我——”徐汀雲看過去,啞然,“……你偷感怎麼那麼重?幹什麼呢?”
方木整個人貼牆角,就露出一隻眼睛朝門口看,頭頂的燈泡很應景的閃爍,像極了恐怖片裡的開場驚吓。要不是華松栩見多識廣膽子大,換一般人得尖叫着沖出屋子。
方木長看清來人,張開雙臂沖過來,“你去哪了!你可算回來了!”
尾音還帶着點不明顯的哭腔。
徐汀雲被他熊抱住,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像妻子迎接那新婚夜就外出征戰十年後才凱旋的丈夫。他僵硬地沖華松栩看去,後者退開兩步将空間留給這對新人,特有眼色的樣子。
“……”小徐趕緊把自己拔出來,用眼神向華松栩表清白,“這、這孩子不知道怎麼了,平時不這樣。”
華松栩聳聳肩,憋笑。
方木顧不得暗流湧動,壓低嗓門急切地說:“出事了!你有沒有老闆娘的電話?”
徐汀雲和華松栩對視,正色,“怎麼回事,慢慢說。”
在方木的叙述中,兩人搞清楚了狀況。大雪封山前老闆嘉措急性胃病去縣醫院住院,确診了胃癌。嘉措怕央金幹着急,一直等到路通才和她講。
得知消息央金急匆匆趕去縣上,丢下客棧這一攤沒人管,這兩天有想退房的房客,可老闆不在押金也退不了,偶爾還有想來住店的也沒人知道怎麼安排,可謂是一片混亂。方木沒有央金的聯系方式,隻能幹着急。
徐汀雲一聽,把包丢到牆角,立刻去院子裡打電話。華松栩目光追随着那利落筆挺的身影,沒錯過他眉宇間攏上的陰雲。
“姐。”方木小聲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原計劃後天,估計走不了了。”
“啊?為什麼?”
華松栩微擡下巴,“問你徐哥。”
說話間徐汀雲挂了電話折回來,素日裡的笑意全無,在幽暗的燈光下輪廓更顯深邃,多了幾分沉穩,“我去趟縣醫院,最快明天回。”
“啊?”方木目瞪口呆。
“嗯,開我的車去。”華松栩給他車鑰匙,沒有絲毫的驚訝,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徐汀雲搖頭,“客棧有面包車。”
華松栩不依,“路況不好,我那車安了雪地胎,安全。”
徐汀雲遲疑後還是未接,“算了,你拿好。萬一我趕後天還沒回來,你拉上方木出山。”
他轉向方木說:“你的票還沒買吧?買到蓉城出發,陪她開完山路再——”
“不用。”華松栩拉住徐汀雲垂在身側的手臂,強行把鑰匙塞進他掌心,“你開着去,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