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會秃頭。晚安！】

藏在女孩大腦中的高維生物欲言又止，決定明天再提醒她雪後天氣會更冷的事實。

*

貝利教堂，坐落于小吊橋和利特内克海峽大橋之間，每個橫穿梅維爾分區交通線的人，都能看到這座典型的哥特式教堂。相比較市中心人來人往的聖尤斯塔斯教堂，貝利教堂更多的作為旅遊景點被人們參觀。

拜過去的各種黑bang所賜，教堂的主體早已破敗不堪，直到十多年前才被政府劃為旅遊點正式保護起來。

哥特式的頹廢風格吸引了大批遊客，據說政府為了保持這種風格，連修剪教堂内的青苔都會慎重考慮。

有些劇組還會特地到貝利教堂來拍攝。貝利教堂的地下迷宮就是其中一個劇組來到這裡之後傳出的“莫須有”地點。

據說一位場工在布景時踩空了一塊石闆地，直接掉了下去。當時已是深夜，人們立刻打着燈想問坑裡那位倒黴蛋的情況，誰知往下一照一個人影也沒有。

劇組派人下到坑裡進一步檢查，但沒有找到暗門或機關一類的東西。大家面面相觑，隻能接受場工失蹤的事實，負責人當機立斷地報了警。

在等待警車到來的時候，失蹤的場工出現了，他渾身是泥，但衣着完整，可精神似乎出了些問題，一直在神色恍惚地念叨“迷宮”。

警察問他在地下的遭遇，場工颠三倒四地說了些匪夷所思的話，但這些話明顯沒有任何人相信。

警方不是沒有去調查，但教堂本身沒有監控，劇組自己的記錄設備上也隻是顯示場工從教堂外步履蹒跚地走出來。

最後警方宣布沒有人員傷亡，此事草草結案。

但傳言卻沒有因此而終止，網上對地下迷宮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

不過，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宣稱自己真的到過這個地方，他們提到迷宮裡有人，提到有個像神一樣的人幫助了他們，但沒有人可以拿出實實在在的照片或視頻。還有人說有一些失蹤的人很可能都是被地下的人擄到迷宮裡了。

萊拉覺得這次的交易确實有點棘手，她詢問客戶最遲的情報發送時間，對方明确要求必須在一周内，也就是2月28日0點前完成。

萊拉回了一個“OK”的表情。

女孩套着寂靜屋頂和幽靈狀态，站在貝利教堂前，有些後悔沒有在出門時多貼一個暖貼。

【今天的溫度不宜出門。】萊拉的臉被風吹得緊繃繃的。

[你已經出來了，]瑟維斯張口便是諷刺，一個月下來她算是看透了女孩的本質，再也不會督促她當一個勤奮上進的打工人了，[你的日曆裡根本沒有“宜外出”這個詞條。]

這天是周五，天氣降到本周最低，遊客不是很多，薄薄的積雪上隻留下幾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售票員的小屋子裡安置了供暖器，和室外較大的溫度差讓售票窗口不斷起霧。售票員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就擦出一小塊清晰的窗口，來繼續日複一日的收費工作。

正當他再一次擦拭窗口時，忽然發現靠外的窗台上有一張被石頭壓牢的鈔票。售票員伸手取進來，正好是一張成人票的錢。

他茫然地轉頭看向入口，那裡依然有幾串腳印，但他分不清哪串是新，哪串是舊。

*

萊拉漫無目的地在教堂内亂晃。

讓一個普通……現在不是那麼普通的人了，去找一個城市怪談确實有些強人所難，但萊拉是個對契約精神有一定強迫症的人，隻要答應的事，她基本都會完成。

更何況，身為未來新聞人的強烈好奇心甚至讓她有些微微興奮。

暫時無所事事的女孩蹲在牆角畫起火柴人，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毫無羞恥心地在曆史文物上盡情亂塗亂畫。

順便胡思亂想。

淺灰色的眼睛似乎在注視自己筆下的小人，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

如果真的有人生活在地下迷宮，總要解決基本的溫飽問題，不論以什麼為生，必定要和外界有所聯系。

為什麼不直接用推土機把教堂掀了……算了，這樣做的話曆史學者會沖到政府“持qiang殺人”的。

萊拉捏了捏蹲麻的雙腿，筆下的小人越來越多，沒接到命令的火柴人們全部擠在一起，學着萊拉的樣子蹲着身，撐着臉，看更多夥伴的誕生。

如果生活在地下迷宮的人是她自己，那麼一定是有什麼非保守不可的秘密在迷宮裡。這種情況下，她會對經常有人來打擾的情況很惱火。

極端一點，如果裡面的人會攻擊外來者，或者幹脆以人類為食呢？有人進入迷宮的話，他們應該會很激動，甚至……會克制不住釋放惡意？

女孩筆尖一停，想出了一個方法。

至少能找到入口吧。

黑色小人嘩啦啦地全部跑開，占領了教堂的每一寸角落。

萊拉則一個人走到廢棄的小禮拜堂，用手晃了晃處于已經是風燭殘年的座位，覺得應該可以負擔得起自己現在的體重，便随意坐下，從懷裡掏出快冷透的三明治，一口一口吃起來。

陽光從殘破的彩色琉璃窗中透過，幾道完美诠釋丁達爾效應的光線柔柔地撒在女孩身上，澄澈的眼睛中似乎也染上了淡淡的彩。

幹淨、濕潤但疏離，懶散、随意但堅定。

萊拉在努力将原本的自己融入這個世界，她學着不喜歡的專業，住着陌生的宿舍，吃着不習慣的食物，思念着根本回不去的家。

每每回憶起被殺的情境，她還是會感到恐懼，但也更加堅定了她要活下去的想法。

雞肉太難吃了。

可能是教堂确實有讓人落淚的聖潔氣息，也可能是特價三明治難吃到讓人想哭，女孩眼中的水汽越來越重，要墜不墜地挂在眼眶上，看上去可憐極了。

一個黑色小人從教堂的地面爬上萊拉的褲腳，一直爬到女孩的耳邊，像是怕被人聽到什麼一樣，做出悄悄說八卦的動作。

眼中的水汽被眼睛全數吸收，兩隻眸子像是被洗過一樣更加晶亮。

據火柴人說，從地面上感應，散發惡意的地方有四處，其中一處的惡意出現一段時間後又消失了。

女孩伸伸懶腰。

要開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