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眼酒吧裡的那些人到底是誰呢？

萊拉仔細回憶着環境回溯裡每個人的臉，希望能想起更多線索。

太好了，一個都不認識。

她大可以直接查看美國人口統計局的數據庫，但在不清楚他們的姓名前，這個方法效率太低了，她根本沒時間把所有人的信息翻找一遍。

劇院的老闆倒是有被登記在冊的營業執照，萊拉用情報系統把相關的信息翻了個遍，甚至查到了為她簽署許可證的業務員，依然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金币眼的調酒師同樣是個證件齊全的普通市民，最多的違規記錄是車輛超速和追尾，和犯罪分子差了十萬八千裡。

但他的資料有明顯作假的痕迹，登記的信息是兩年前某個或受賄或被威脅的業務員無中生有，其他資料庫裡根本查不到這個人，他的名字還不如“1号”這個代稱來得真實。

果然和瑟維斯說的一樣，最重要的情報從來都不會記錄在網絡上。

不過，她還有一樣東西——

女孩舉起吸過鮮血的羽毛，端詳起它的紅色羽杆。如果她能得到血液中的DNA信息，就可以用情報庫找到那個壯漢的真實身份。

但她現在并不具備這項技能，而且也沒有足夠的資金購買血樣分析儀。

總不能匿名把血樣寄給FBI吧。

想到那個壯到不正常的男人，萊拉便想到了當時瑟維斯說過的話。

【你之前說，這個男人或許被改造過，既然他們有這種超前的技術，也許也有可以到達其他世界的技術吧……瑟維斯？】

一直反應迅速的高維生物這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頓了一下[……我在聽。]

【你的意見呢？】女孩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停頓，一邊轉動羽毛，一邊接上剛剛的話題。

[也許吧，但你更需要找你被殺的原因，不管什麼樣的技術都不能讓死過的人回到原來的世界。]

【調整時間以後也不可以嗎？】

[很遺憾，萊拉。你存在的記錄已經被你的世界消除了。]

萊拉沉默了。

附着在身上的死亡倒計時一秒一秒地流逝，平時刻意回避的不安也一點一點重回大腦。

發緊的喉嚨和加重的心跳奪去了大部分力氣，無力感讓萊拉垂下舉着羽毛的手臂。

記錄消除，短短四個字沒摻雜一點人情味兒。

但她理解信奉“一切皆可量化”的高維生物，想必也找不到比這更确切的說法了。

她在原來的世界查無此人，在現在的世界偷渡苟活，證明齊全，卻是個實實在在的黑戶。如果她再次被殺，估計連黑戶都做不成。

那她到時候還能去哪兒呢？

差點忘記了，人死了就不用思考了。

[抱歉。]

突兀的道歉阻止了萊拉的消極想法繼續膨脹。

【雖然很想找錄音機把剛剛那句錄下來，但你就是一個客服，這和你有什麼……除非你不是個“普通”的客服。】

高維生物沒有說話。

【沒關系，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問問迪克能不能幫忙查——】萊拉強迫自己把思緒都放在當下的事情上，不再思考自己未來的死期和腦内生物的真實身份。

但這次接上話題的，是沉默許久的瑟維斯。

[……在我的世界，有人在和情報屋搶生意，任何失誤都會影響情報屋的信譽。]

[對方選中了一個殺手，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最後結果就是你被殺了。但我沒有收集到足夠的情報。所以現在和你一樣，我也不知道被殺的原因。]

[對不起。]

【啊？】

低頭給迪克發消息的女孩猛地擡頭，可惜她找不到可以對視的人，隻能盯着虛空中的一點【沒有其他更勁爆的内幕了嗎？】

原來她隻是“政治鬥争”的犧牲品嗎，聽上去真是既老套又合理。

【所以你是？】

[我是情報屋的負責人。]

【好普通啊。】

[……]

這個身份萊拉早就在瑟維斯平時懶得掩飾的優越感裡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現在聽高維生物親口承認之後倒覺得有些無聊。

就像被一部懸疑電影激起了所有好奇心，但結局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一樣。

不過，讓萊拉意外的是，驕傲至極的瑟維斯居然會有一天主動道歉。

她終于在這個冷漠且自我的不明生物身上看到了可以稱得上“豐富”的情緒。

愧疚、焦急、歉意和迷茫。

當然，這些情緒也隻出現了一絲絲，恰好替換了最初透露的那點惡意。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但你總得付出一些代價讓我開心一下吧？】萊拉收回手機，擡手按下電腦的開機鍵。

[……隻要我能做到。]

【太好了，】女孩興高采烈地點開視頻平台，【不準看《絕O主婦》了！今天晚上你必須陪我看《美國恐O故事》！】

瑟維斯難以置信地指責她的行為[你可真是惡毒……但我接受了。]

【謝謝誇獎。】

僵持的氣氛又變得其樂融融起來，但女孩和她的腦内生物都清楚，在死亡真相揭開的那一刻到來之前，她們不會有真正放松的時間。

萊拉認為瑟維斯說的是真話，她也同樣認為狡猾的高維生物還有隐瞞她的地方。

比如。

又不是随機搖号，她可不相信選中萊拉·佩頓是一個偶然。

*

事實證明，大學生是沒有資格通宵看劇的，更何況是打着兩份工的大學牲。

萊拉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當她蓬頭垢面地把自己從被窩裡挖出來，再腦袋空空地接通電話以後，才想起來昨晚和迪克約好要把壯漢的血樣給他的事情。

“抱歉，可能是我昨晚忘記發了。”萊拉急匆匆地套好衣服，順便扒拉了兩下頭上亂翹的毛，“我本來想下午去一趟哥譚的，上午應該讓你好好休息。”

手機裡傳來迪克精神爽朗的笑聲：“你沒有忘記，隻是我覺得來見你就是休息。”

他真是太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