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的那一刻,他的手微頓。
蕭卷拍了拍他的肩:“她上飛機了,走吧。去深圳慢慢來。”
譚宗明輕抿着嘴唇沒說話,擡眉最後看了一眼飛機,便擡腕慢條斯理地重新系上扣子,襯衫平整無褶的貼合在身上,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清冷神色。
下了塔台,傅懷琛唇角就叼上煙,歪頭,手擋着風點火,邊吐煙霧邊道:“你怎麼和家裡交代?”
蕭卷這次不攔他說話,也看向走在中間的譚宗明,等着他回答。
“交代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譚宗明站久了,脖頸酸疼,手指輕捏着脖子,側頭睨了他一眼。
聲音散漫,聽着不大正經,卻又帶着一股磁沉的威懾力。
“膽兒夠大!”
傅懷琛正昂着頭抱着胳膊,慢悠悠晃蕩着走,聽罷直接伸手豎了個大拇指。
蕭卷笑道:“那你怕是要成為深滬線上的常客了哥們。我看那個周君瑤不是個安分的主,雖然死要面子,但是幹起來的事,有時候也是惡心人。”
“呦呵?什麼事。”傅懷琛來了興趣。
蕭卷挑了下眉:“沒事。”
傅懷琛看他故作神秘的樣,瞬間來氣了,撚起嘴角的煙直接往他身上扔過去,蕭卷手揣着兜側身一躲,看了眼地上的煙頭,擡腳踩滅,哂笑:“這麼近都扔不準,丢人。”
譚宗明嫌棄的皺眉看了眼他倆,擡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司空見慣了這場面,加快了腳步往前走了兩步清靜下來。
兜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摸出來掃了一眼,滑開時慈的消息。
‘沈小姐把海景挂中介出租了’
譚宗明看着消息,不禁挑着半邊眉,饒有興趣地點開了屏幕上的中介鍊接,他沒興趣看簡介,直接滑到底下看價格,手指不禁一頓:5w一個月…
她是缺錢嗎?這麼急着往外租。
他又返回上面,劃過幾張照片,她養的花赫然出現在眼前,勾唇輕笑了一聲,返回頁面撥通了上面的電話。
“喂您好,這裡是…”
譚宗明直接打斷了那人的自我介紹,擡眸看了眼過來接他去候機室的車,淡淡的道:“海景剛挂的那套,租期多久?我滿租。”
中介聽見他咨詢的房名後遲疑了半秒,尴尬道:“抱歉啊,我這兒上個電話的客人已經定了,這套價格太低了,出的實在是有點快,我這還有周邊房…”
“交定金了?”譚宗明不顧電話裡的人正說話,徑直問道。
中介低聲笑了笑:“哎是的,交了,已經打款了,實在沒辦法了…”
“違約金我來賠,三倍中介費。”
“這不太好老闆,我們是正規大中介,不能失信的。”電話裡那人聽着他的要求和不容反駁的語氣,不禁咽了咽口水,有點緊張。
譚宗明輕點着車門把手,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三倍違約金和中介費,你怎麼不先問問你這位客戶的意見,問完了再來回答我也不遲。”
車已經停靠在機場休息室門口,司機并不催促,隻是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
電話挂斷一會,譚宗明搭在扶手的胳膊,不停地擡腕,不耐煩地看着手裡的一直黑屏的手機,直到五分鐘後,消息過來了,問什麼時候打款簽合同,他才神情舒然地拿着手機,慢悠悠地開了車門下車。
滬深線總共兩個多小時,偌大的機艙除了第一排有個人安靜地坐在那,就隻剩沈恬和陸意涵。
飛機上的空調溫度不低,但是坐久了就會手腳冰涼,沈恬拿出來毛毯,披在了身上才緩過來一點。
不一會空姐端來的明亮前橙,顔色好看,但她握着杯壁的時候卻感覺有點涼,隻能喊來空姐:“麻煩幫我換一杯熱牛奶。”
空姐貼心地俯身彎腰,笑着接過來:“好的沈小姐。”轉身去備餐室,很快替她換了一杯。
沈恬握着盛了滾燙的牛奶杯子,瞬間暖意從指尖酥至全身,靠着軟椅,拉下窗闆,頃刻間機艙内最後一束光線消失,一陣困意湧上眼簾,她裹緊了毛毯微微合上眼。
飛行時間短,她還沒有睡沉,空姐便來提醒她,飛機已經開始降落,拉開遮光闆的後,光線明亮,窗外已然能看見大鵬灣在腳下。
到達寶安機場時,才剛過中午時間。
陸意涵戴着她的墨鏡,主動接過行李推車,和沈恬并肩往出口走。
“恬恬,酒店地址我發你了,你打一個車。”
沈恬這想起來還沒打車,從包裡翻出手機,看着鎖屏上的幾條短信,正以為是廣告騷擾信息時準備删掉時,指尖一頓,眼底閃過輕微一絲詫色。
【您尾号9920卡于06月xx日10時05分轉入人民币1200,000,00元,當前餘額為1294,267.09元。】
沈恬不禁愣住了,詐騙短信?
她點開,看着之前的短信記錄,确實是銀行發來的沒錯,不禁用胳膊肘戳了戳陸意涵問道:“這是新型詐騙短信嗎?”
陸意涵拿過手機瞅了一眼:“我草120w?!”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現在詐騙,上來就這麼高的額度嗎?這不會是有人打錢打錯了吧。”
“不知道啊。”沈恬接過來手機。
她正納悶呢,中介的延遲消息就過來了,發來了一份代理出租合同給她,末尾加了一句:這位租客定的租期四個月,房費您收到了吧沈小姐。
“陸意涵…這錢是房租…?”沈恬不可置信的又點開短信看了一眼,認真數了兩遍後面的零,才确認無誤。“陸意涵,我明明标價5w啊,這個人錢太多,還是彙錯錢了?”
陸意涵伸過手來,點開合同滑到最下面,眼瞬間看直了,用力把手機拍到沈恬腿上:“這他媽不是姓譚的嗎!”
她低下頭,指尖放大了屏幕,還真的是譚宗明龍飛鳳舞又清晰的簽名。
陸意涵直接擡手招了輛機場出租車一邊娓娓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你倆又是什麼情況?怎麼還有聯系呢?租房子又是怎麼回事?”
她聽着她一連串的問題,實在騰不出多餘的腦子去思考回答,把行李箱推給司機後眯着眼,假裝扶額:“頭暈,上車了意涵。”接着鑽進了出租車後座。
陸意涵并不放過她,一路八卦,她都左耳進右耳出,含糊敷衍着,不是“嗯”就是“對”,滿腦子都是譚宗明租海景壹号的事。
她看了眼黑名單裡的手機号,心率亂了幾秒後,心中憑空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猶豫了一下後果斷把它拖出來,纖細蔥白地手指輕戳着屏幕敲了幾個字,接着點擊了發送,随即拖回黑名單。
心情頃刻間好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上海的原因,心中淤積的事,消化的得格外快,上飛機前還壓在胸腔中不順的氣,此刻煙消雲散。
“意涵,換酒店。”沈恬最後看了眼發送出去的短信,眼睛一亮,滿意地關了手機,自然地理了理臉頰邊的碎發。
陸意涵“啊?”了一聲問道:“為什麼?”
“自然是去住啊,哪有為什麼。”
…
出租車一路駛向福田方向,沈恬看着窗外的深圳,CBD高樓好像森林的樹,見縫插空地紮在路邊,混着老居民區的街道,與魔都比肩,卻多了點自由的感覺,呼吸都順暢了。
直到站在華僑城酒店大堂,陸意涵看了一眼印着的洲際正方形房卡,咂舌道:“沈恬,你眼都不眨就刷了?這也不怪我惦記我爹的财産了,天天領着那幫女人沒事就住這麼貴的酒店,他閨女我卻窮到住連鎖。”
“那你就當沒有那個爹,要不,我當你金主,怎麼樣。”說罷,沈恬睜大眼撲閃起睫毛看向她,不等她反應過來,氣定神閑地從她手裡捏過房卡就往電梯口走。
陸意涵看着她的背影追上去,喜滋滋地擡胳膊攬着她的脖子:“我覺得你的建議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