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譚宗明被鬧鐘吵醒了，懶慢地擡腕遮了一下頭頂的燈光，清醒了一會。

他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掀了被子起床去浴室，沖了個澡後清醒了過來。

下樓走去客廳，溫水杯裡已經裝好了水，打開冰箱，裡面已經被時慈買來的東西，整齊的擺滿。時慈确實是個合格的助理，不是他自己選的人，但是有他在少了很多麻煩事。

譚宗明倒了杯水，從兜裡摸出手機，零散着幾條廣告和未接電話，他順着字母排列滑下去找到名字，看了半秒後撥過去，點了免提放在吧台上。

他垂眼看着屏幕，濕漉漉的發梢淩亂地垂在額角，水珠順着下颌線滑至線條流暢的胸膛上。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

果然還在黑名單裡，倒是在他預料之内，看來這次她是下決心跟他鬧了，不會像之前一樣别扭了就掉眼淚，過後哄哄就開心了。

時慈從外面走進來：“錢下午就彙過去了譚總，沈小姐現在和朋友住在華僑城那邊，現在還沒消息。”

“知道了。”他擡眼看了眼進來的時慈，關了手機走下台階：“上海那邊有什麼消息沒。”

時慈攤攤手：“目前現在還沒動靜，但是上次你讓我查的沈小姐父親的事情，有信了，根據我調查，發現這裡面有點問題，她父親的級别歸屬于市裡管，但是至今被扣在省紀檢委，其次是海邊溺亡事件屬于失職，最多處分，也不屬紀檢委的工作範疇，而且信息都是保密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搞他？”譚宗明擡眸看了眼他，聲音不輕不重，略微有點嘶啞。

時慈點點頭：“沒錯，說不好聽就是職位不夠，沒人插手的話，省裡都不知道這号人...”頓了頓後，略一遲疑道：“能調遣省紀檢委的人插手這事的人，怕是不多譚總。”

他眼色一沉，似笑非笑着往沙發背一靠：“倒符合我媽作風，她以為沈恬會主動把她父親的事情告訴我，然後我去調查，就會發現其中的貓膩，那就達到了她要側面警告我的意圖。可惜事情到現在她都沒主動跟我提過，所以才會一直被扣在省裡沒下文。”

時慈默認了這些話，猶豫了一會說道：“隻是榮姨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應該是在知道了沈小姐做檢查後才這麼做的，不然她從來不插手您的私生活。”

譚宗明倏然笑起來，卻目光冷冽沒有任何溫度，恍若罂粟綻放。

他把杯子遞給時慈，環抱起胳膊，聲音低沉，帶着某種壓抑，冷冰冰的暴戾：“說不定，這溺水的意外又是驚喜呢，可惜…”

正說着，譚宗明突然失聲笑道：“她猜錯了，沈恬還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那種女孩。她倒是吓得夠嗆。”

他一直知道跟在他身邊的人，待多久都可以，也可以有感情，但不能走到最後一步。

時慈沉默了，沒說話，有些事他看在眼裡但是幹涉不了，說多了也沒什麼意義，隻是走去廚房開了燈，撕開一袋速凍水餃丢進鍋裡，水霧伴着空氣一起被吸進抽煙機。

他現在走的每一步，聽起來都像十年前那場蓄意的意外，之前的故事。

沈恬和陸意涵在酒店窩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霍西禹的一通電話讓陸意涵窩不住了。

沈恬正在刷牙，就聽到外面的聲響，不知道陸意涵在和誰打電話。

“霍西禹給我發消息說，他也回深圳了！喊我們出去玩呢！”陸意涵興高采烈的從被子裡鑽出來，揚着手機，光着腳跑進洗漱間。

她看了眼手機，滿口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說：“都忘了霍西禹也是深圳人，去哪玩啊？”

陸意涵已經放下手機，擰開了旁邊盥洗池的水龍頭，在洗臉，擦幹了臉才回話：“他說是朋友聚會，和他在深圳的一幫高中朋友。”

“那不會尴尬嗎，我們又不認識，”沈恬有點遲疑，又問了句：“吃飯還是？”

“喝酒吃飯，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喝不了，有我在，我替你喝，我這酒量幹到一片好吧。”陸意涵說完就小跑回床上。

沈恬不禁想到那晚，她醉酒的樣子。

不過她的酒品好，隻要喝的夠多就會睡着。

夜幕降臨的鵬城，燈光交織，變幻，像光影的世界。

一段日子沒見霍西禹，他還是跟之前一樣，臉上永遠挂着笑，好像沒心事，沈恬一直覺得他身上始終透着一股幹淨透徹，即便性子跟那些公子哥一樣，不禁惹。

霍西禹見她們出來，紳士地下車等在一旁，笑盈盈地拉開後座車門：“你們坐後面，我坐副駕。”

“我們去哪？”沈恬上車後問道。

“朋友家。你們怎麼不早點說來深圳了，那樣我就早點過來帶你們玩了。”霍西禹回頭看打趣道。

陸意涵心情極好，主動接上話：“大恬恬臨時決定的，就忘了。”

霍西禹也不再追問，看着沈恬問：“那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嗎，讓我朋友那邊訂餐。”

“你問意涵吧。”沈恬搖搖頭，她确實沒什麼胃口，對吃的也沒特别的要求。

陸意涵在事兒上向來不客氣，開心的應下，拿手機搜羅着廣東的美食，一樣一樣的給他羅列。

霍西禹倒是極其有耐心，每樣都記下來發過去，偶爾插一句，提醒哪家的隻是有名但不好吃，還不停的問夠了嗎。

沈恬聽着他倆一人一句的聊天，看着窗外已經四處亮起燈光，路過廣場巨屏上的明星廣告，她不禁落下車窗，趴在窗邊側着頭看得有些出神。

萬象天地的樓亮着昏黃的燈，映着對面的海，好像兩個不同的繁華夢境，彼此照應。

車緩緩地行駛在南山路上，風吹散了掖在耳後的頭發，飄在窗外。

霍西禹的朋友，大多跟他們一樣基本都在念書，散布在全世界各地讀書，假期才聚。一屋子人見他領了兩個生人，不禁起哄鬧騰，他一露不樂意的神情，立馬一片唏噓聲後的散回去繼續聊天。

沈恬看到這些人對她倆沒什麼特别反應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一個女生熱情地端了兩杯酒過來打招呼：“hi，西禹的朋友嗎，我調的酒，嘗嘗。”說罷遞過來。

沈恬看着她一臉的熱情，想婉拒，但一shot杯量的酒都不接，怎麼說都顯得矯情。

“喲，倪老闆親自調的酒？給我嘗嘗。”說完，直接拿過兩杯，一杯遞給了陸意涵，另一杯自己仰頭而盡。

沈恬還沒反應過來，她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不禁微微一怔。

霍西禹朝若無其事地挑眉勾唇一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華威的同學，沈恬、陸意涵。這位我發小，在悉大讀服設，倪卡，喜歡女孩。”

倪卡一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主動伸手道：“你好，叫我卡卡就行，歡迎你們，玩百.家.樂嗎？”

沈恬第一次聽這名還是跟蕭卷在賭場那次，自然玩不來，回握了一下手拒絕了：“你們玩吧。”

陸意涵百事通，直接自來熟的跟上去圍觀等下一輪。

她被霍西禹拉進客廳，塞了一個switch在懷裡：“來玩這個，跟我做飯！”

沈恬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柄，又看向電視裡的畫面，揶揄道：“你還愛玩這個呢？”

霍西禹嘴角叼了根煙在連設備，含糊不清地說：“好玩啊。”

“幼稚。”

霍西禹調笑道：“你不幼稚那你跟我玩牌去？”

她被他的話噎住了，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噤了聲。

霍西禹看到她的表情笑得不行，煙都從唇邊掉在地上。

整個客廳一片吵鬧，沈恬完全不記得剛剛嘲諷遊戲幼稚的事了，跟着他的節奏玩上了瘾，看着他連續三次燒糊了飯，在地毯上笑得前仰後合。

“霍西禹，你能不能别這麼笨！”

“你急什麼？！”

“你做糊了飯，我下一步就做不了了！！”

“….”

陽台三兩成群的站着抽煙聊天，西北方向還能看到海景，一屋子人都在紮堆各玩各的，滿地酒瓶，還時不時有吹氣球的聲音，就隻有沈恬捧着熱牛奶坐在那和霍西禹認真磕遊戲。

……

來深圳後，京滬的電話每天都不斷，打不進譚宗明的電話，就打到時慈那裡，郵箱未讀消息疊滿。

時慈初跟他時，經常吃不消這種超負荷的工作量。

蕭卷說他就是野心大還做事穩，讓人找不出破綻，不然以他在投資市場上的成績，足夠他做個閑雲野鶴的公子哥，即便忙，也能活得清閑自在，犯不着跟現在一樣，把資本壓榨人那一套玩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