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咬着嘴唇慢吞吞地說:“這樣啊。”
“嗯。”他松開了她腳腕,卻繼續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屈胳膊從兜裡掏出手機,邊撥電話邊擡眼看着她問道:“還痛嗎?”
“好點了。”
話落,就聽到他輕啟唇,聲音平淡地對電話裡的人吩咐道:“拿創可貼來吸煙室。”說完便将手機放在她一旁的扶手上。
沈恬瞥了一眼,發現鎖屏上的圖片是她養在海景陽台上的花,下意識問道:“這是你什麼時候拍的?”
譚宗明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剛買來沒多久的時候。”
其實他從來對花草不感興趣,也沒閑心換手機屏保,但是那時看見陽台上那些生機勃勃的鮮花綠植,總覺得多了絲生活的氣息,就順手拍下來還換了壁紙。
“好久沒照顧了,估計都枯死了…”沈恬不禁有些心疼她之前悉心養的這些花。
譚宗明聽得一樂,笑着打趣她:“你也知道啊,養了一半就抛棄了。”
她正想說話,就看見時慈走過來,看見他們後眼神都一頓,随即遞上來創可貼
“是沈小姐受傷了?”時慈問道。
沈恬看了眼面前的人,還保持着半跪的姿勢,正從容不迫地撕開創可貼也不說話,隻好尴尬地笑着解釋:“沒有,就是腳磨破了而已。”
譚宗明貼好後,将她腳輕放在高跟鞋面上踩着,起身将包裝廢紙扔進垃圾桶,站在她身側說道:“去給她拿雙酒店拖鞋過來。”
沈恬見時慈要走,連忙說:“不用了時慈!”接着轉頭看向一旁的人,“我總不能穿拖鞋回去吧,貼了創可貼就好了。”
時慈看向譚宗明,等着他說話。
譚宗明輕抿了下唇角,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跟霍齊銘來這有什麼用,你想認識這些人,跟我說,我給你介紹,不需要來這種場合。”
她聽着他的話,有些微怒道:“我來這又不是為了認識誰!是我以為他讓我來這工作,我才來的!”
“他沒跟你說來這是幹嘛?”譚宗明微着蹙眉,聲音瞬間冷下來。
沈恬遲疑了一下,降下來語調慢吞吞道:“我那天沒聽清…”心裡忍不住暗罵着:要不是看見你,能沒聽清就應下嗎。
譚宗明微眯起幽深的暗眸,目光一閃,嘴角略揚,尾音勾着笑意道:“哪天,昨天?”
她聽着他玩味的調笑語氣,瞬間知道譚宗明是故意的,不由得臉色一變,神情溢起幾分怒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每個字道:“不_知_道!”
譚宗明看着她的反應,挑挑眉,眼尾的笑意加深,站在一旁不禁笑得開懷,心底的郁結也未經察覺地化解了一半。
她到底還是小孩,情緒化,在深圳跟他放話決裂後,現在又吹鼻子瞪眼地跟他不樂意了。
可内心深處的那份愧疚卻怎麼也難除。
譚宗明收攏了不正經地笑,慢條斯理道:“以後少跟霍齊銘走到一起,他不是什麼好人。”
沈恬瞥了他一眼,小聲嘟囔道:“大哥不說二哥…”
“你說什麼?”
“沒什麼!”
“…”
時慈看着眼前兩個人狀态,不由得笑出聲,随即就看見兩個人同時看過來,連忙噤了笑聲問道:“那拖鞋拿不拿了?”
譚宗明聞聲抿唇,恢複了一貫的冷淡道:“拿過來,”頓了頓,掃了沙發上的人一眼,“然後你先帶她下去。”說完不等沈恬反應,邊松着領口,邊往會場的方向走去。
沈恬看着他昂然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了視線,看見時慈正看着她,尴尬地堆了個笑,“又麻煩你了…”
……
譚宗明推門而入,看了眼沙發上的人,狹長的雙眸難掩冷冽,順手拿起桌邊的酒杯,薄唇含笑着走過去。
“别來無恙霍總。”他坐在霍齊銘對面的黑色真皮沙發中央,兩條修長的腿微微疊搭,從容不迫地拿着酒杯看向對面的人,身上的低氣壓瞬間讓四周沒了喧笑。
原先坐在霍齊銘身邊的人,連忙客氣地跟譚宗明打了個招呼後,心神意會地起身離開。
“譚總這是幹嘛。”霍齊銘嘴角含笑道。
譚宗明對那人禮貌颔首後,随即别有深意地看回對面的人,慢津津道:“你說呢?”
“沈恬是個不錯的女孩,我看重的是她的能力而已,你不必這麼緊張吧。”霍齊銘故作無辜地擺擺手。
譚宗明冷然一笑,低眸看着杯中蕩漾地猩紅液體,嘴角挂起冷薄刺骨的戲谑,壓着狠戾的語氣笑道:“她是不錯,不過,”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警告,“不必你親自提拔看重。”
霍齊銘并不怒,“言重了,主要我霍齊銘這個人,欣賞人才,而她做這行前途有限,我就打算給她再指條别的路罷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助人為樂了,金子這麼多,你親自撈得完嗎?國家都得感謝你,這麼盡心竭力不求回報的培育人才。”譚宗明說完,氣定神閑輕抿了口酒。
“你對這個女孩還真是特别。”霍齊銘輕描淡寫地說着。
譚宗明挑眉地看了他一眼,“跟霍總一樣,欣賞人才。”
“是嗎?”霍齊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觸,仿佛閃電一樣。
譚宗明并不接話,目光淩厲着含笑,擡腕舉杯朝他示意,随即酒杯貼着下唇,暗紅的酒液順勢而入,喉嚨輕滾。
……
沈恬踩着拖鞋,瞬間渾身舒暢,心情愉悅,但看着房間大門,又憂愁怎麼跟王助解釋,消息寫了又删,最終站在旁邊的時慈看不下去了。
“譚總會替你解釋的,不用擔心。”
“他解釋是他的事,但是我自己的問題,就必須我自己來解決。”沈恬已經找了個蹩腳的理由,發送出去了。
不到十分鐘,王助就回過來:你還好走了,我現在正找地縫鑽呢,好好休息!
沈恬不明所以的看着消息,但沒多想,随即腳步輕快地哼着曲兒往電梯間走。
時慈随即跟進電梯,“沈小姐,車在後門。”
“…”沈恬看了他一眼,“我沒說在樓下等他啊,你說我有事先走了。”
“這個點這附近,您可能打不到車。”時慈微微一笑。
沈恬經他提醒,才想起這家酒店的位置,一直沉默到電梯門打開,打開手機,看見時間也不算晚,直接翻開打車軟件。
“你先上去吧,真不用跟着我時秘書。”她邊低頭輸地址邊說。
時慈見她執意堅持,會意一笑,“那沈小姐,注意安全。”說完便轉身進電梯。
結果她坐在酒店大廳休息間,十五分鐘過去了,仍顯示呼叫中,不由得有種打臉的感覺,卻又不好意思說明,直到時間又過去一半,沈恬幹脆放棄,去前台開了一間房,計劃明早再回家。
她百無聊賴地等電梯時,看見旁邊的電梯門開了,随即快走過去,迎頭撞見走出來的譚宗明和時慈。
“這麼巧…”
譚宗明神色從容的瞥了眼她手上握着的房卡,半帶輕笑着直接問道:“困了?”
“啊?”沈恬沒明白。
他眼神懶散地微眯着,卻對上了她探究的目光,唇角彎了彎,聲音溫和平淡道:“沒什麼,”說完擡手替她重新按了電梯上行按鍵,門開後,擡胳膊擋在電梯開合門處,眼神示意她進電梯後又說道:“早點休息。”
沈恬看着他行雲流水的動作,大腦空白片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電梯的,直到看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旁拐角處,電梯門也合上,才慢吞吞地刷了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