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希哈一問出口就後悔了,要是姐姐不快樂,自己豈不是戳人傷口嗎?
這個問題過于深奧,跟“你的夢想是什麼”有異曲同工之妙,雅爾檀都不知道怎麼回了。
她愣了一下,看到烏希哈臉上的擔憂,笑着道:“有快樂的時候,自然也有不快樂的時候,生活不都是這樣嘛,憂喜交加。”
快樂與不快樂,并沒有恒定的感受,也沒有絕對的界線。
大學時代,因為逃課被老師抓住,扣掉考勤分,當時是不快樂的,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日子因為思念充滿了快樂的味道。
現在在宮裡,碰到那些宮鬥的陰謀詭計,與人本質的善良、正直相違背,那是不快樂的,但挫敗了對方的陰謀時候,心裡是絕對爽快的,當然,體驗特權帶來的福利時候也是愉悅的。
“我希望姐姐一直快樂。”烏希哈悶悶不樂道,她覺得宮裡和家族裡的姐妹們說得不一樣,什麼進了宮就是享福,才不是呢。
雅爾檀的手覆蓋在烏希哈的手背上,與她對視,認真道:“我也是。”希望你能一直快樂。
甯願你擁有平凡無名的幸福,也不願意你成為曆史上“溫僖貴妃”這個符号。
眼見着姐妹兩人間的氣氛低沉下去,巴拉雅氏趕緊轉移了話題,提了些過年歡聚一堂的樂事兒,又講到族中有幾個子弟經過上次的挫折後姿态放低了不少,做事兒也踏實了。
雅爾檀聽着高興,“他們若是有志向,想念書,就科舉,想從軍,就習武,想經商,就鍛煉,總之,能踏踏實實就好,這樣的人才是鈕祜祿氏的希望,一味地指望有個人能橫空出世拯救家族,是不現實的,倘若是銀錢不夠,族中想辦法湊點出來,比起固有守成,能開拓才是出路。”
從前這份希望凝固在遏必隆的身上,雖然康熙不喜他,但好歹人在那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現在隻能依靠自己了。
至于憑借後宮的榮寵一飛沖天,怕是不可能了,除非他們重新投胎,投到佟佳氏一族,成為皇帝的母族。
巴拉雅氏點點頭,決定将這話傳達給族裡,她對這些東西沒有太多的想法,雅爾檀說有用,那她就跟族裡說。
“阿靈阿如何?”雅爾檀問道,這個是巴拉雅氏的兒子,也算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人機靈通透,性子也踏實,遠比自己的親弟弟法喀要省心多了。
提到自己兒子,巴拉雅氏臉上的笑容更甚,“剛剛啟蒙完,現在正打算挑選合适的夫子,還有騎射的師父也要挑挑看。”
“也可以問問伯母她們先前請的哪些人,你再自己親自挑一挑,多多打聽,定然要品行端正之人。”雅爾檀道。
一隻手也會出現長短不一的手指頭,家族的内鬥難以避免,他們家現在男丁年歲不大,正是需要嚴加看管的時候,身邊教導的人定然要重中之重。
巴拉雅氏一一應下,她還未嫁給遏必隆的時候,聽說法喀的夫子換了好幾個,後來才知道原來法喀小時候多是奶娘帶的,奶娘極為疼愛,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養成了一部分性子,所以在挑選啟蒙的夫子時候就格外注意。
現在,輪到阿靈阿選夫子了,巴拉雅氏心裡緊張極了。
“最好能邀請一個傳教士來講學,不必成為師生關系。”雅爾檀道,這樣的舉措并非是要培養一位科學家,隻是希望能夠讓家族的人思維更開闊些,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
提到這件事,巴拉雅氏遲疑了,她從未與傳教士打過交道,聽說那些人無禮得很,又莽撞,真的要請這樣的人來講學嗎?
看到巴拉雅氏臉上的遲疑,雅爾檀笑道:“隻是聽聽海的另一邊是什麼樣的,不必如臨大敵,況且,就算是想請,也未必能請到呢。”
除了在宮廷有一定位置的,其他的傳教士更多沉到民間,傳播知識的同時,也會傳播教義,畢竟人家叫做“傳教士”,而不是“外教”。
雖然雅爾檀這麼說,巴拉雅氏心裡還是猶豫不決,一方面覺得雅爾檀說得有道理,一方面擔心這些洋玩意兒讓人玩物喪志,移了性子,但她也沒有直接拒絕,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萬一真的如同雅爾檀所言請不到,豈不是白擔心一場嗎?
之後,雅爾檀還是讓巴拉雅氏讓人多注意如意和華賽家族的動靜,不必出手,掌握越多的信息越好,宮鬥的主場在後宮,但外圍的輔助也能起到決定作用。
巴拉雅氏點頭,她清楚,就算她不讓人盯着這兩家人,這兩家人也會派人盯着他們家,未必是想現在就動手,但人嘛,都會存在有備無患的心理。
由于,正月年間的團聚比往日随性些,雅爾檀留她們用了膳,才趕在宮門落鎖前将人送出去。
年前,因着康熙在各項需要皇後出席的場面裡沒讓雅爾檀出面,年後,同樣需要皇後出面的環節也省去了。
不用參加各種年節的宴會,雅爾檀無事一身輕,沒有權力,也沒有責任,除了沒人身自由,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