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動人的言語往往都是最簡單的。
康熙見雅爾檀半晌不語,晃了晃她的手,“怎麼?你要笑話朕?”
雅爾檀盯着康熙,那目光令康熙緊張起來,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後悔自己剛剛言語輕浮,跟個毛頭小子似的,毫無矜持,不過笑就笑吧。
雅爾檀忽地開口,語氣中帶着點俏皮,“若是這樣便要笑話皇上,那我豈不是要先笑話自己?”
康熙仔細琢磨了這話,等到理解其中的含義,嘴角瘋狂地上揚,他低下頭,額頭相抵,聲音低沉,“朕很高興。”
呆子!
雅爾檀笑出聲,“皇上難道要在這兒站一上午?”
她倒是不在意,但這裡是宮裡,雖說人不多,也沒人敢盯着他們看,但還是很顯眼啊。
康熙回過神,清清嗓子,伸手扶了一下她頭上的珠钗,睜眼說瞎話,“你的珠钗歪了。”
雅爾檀懶得拆穿他,福了福身,俏皮道:“那就多謝皇上了。”
康熙看了雅爾檀一眼,笑容更大了,牽着她的手回乾清宮去看梁九功取回來的玉佩。
玉佩被裝在一個墊着淡紫色緞料的木盒裡,一大一小,木盒上雕刻着祝壽圖,寓意吉祥。
康熙先是取出大的玉佩看了一眼,與他們上次在店裡看到的花紋一模一樣,雕刻線條圓潤,帶着胖乎乎的憨态,他點點頭,“不錯,給朕帶上。”
雅爾檀不自覺地眉梢一挑,接過玉佩,整個人朝前傾,弓着身子,将玉佩挂在了康熙的腰間,寶藍色的緞子襯得這塊玉白如羊脂,不枉她花了那麼多錢。
康熙起身,站在地上,張開雙手,轉了圈,“怎麼樣?”
雅爾檀伸出手,豎了個大拇指,“皇上真俊俏。”
這話是個好話,但康熙總覺得怪怪的。
他順手拿起另外一條比銅錢稍大的玉佩,站在雅爾檀的面前,居高臨下,手指挑動,穿過她衣襟上的盤扣系好,随即後退兩步,欣賞了一下點點頭。
雅爾檀掃了康熙一眼,手指撥弄了一下玉佩,“皇上真要如此張揚嗎?”
“這有什麼?朕命令你必須戴着。”康熙語氣上揚,不以為意。
您是爸爸,您說了算!!!
雅爾檀擡擡手行禮,“遵命。”
康熙朝着梁九功招招手,梁九功端着一個托盤上前,托盤上有層金黃色的緞料,用來襯托羊脂玉的镯子。
康熙拿起镯子,坐到雅爾檀的身邊,他牽起雅爾檀左手,将玉镯套上去“朕瞧你手腕上空蕩蕩的,正缺一條這樣的镯子。”
镯子成色與玉佩一緻,完美無瑕,就好似一塊原石上切下來似的。
玉镯比手大一點,稍稍使力,就戴好了。
雅爾檀轉了轉手腕,镯子上瑩光轉動。
康熙盯着那一截纖細的晧腕,問道:“朕送給你的禮物如何?”
“喜歡。”
康熙湊過去,在她臉頰上竊了個香,他摟着雅爾檀,“上午陪着朕處理奏本,中午再一起用膳?”
所謂陪康熙處理奏本,就是他坐着看奏本,她站着研墨,好一出的紅袖添香。
臨近康熙生辰,他案桌上的奏本多了一倍,多數都是些毫無營養的祝賀與問安,也有一些緊急的公務。
現今沿用的是内閣票拟制度,也就是奏本上會有内閣大學士貼的草簽,寫着大學士的處理建議,比如說刑法一類歸刑部大理寺管、官員升降則是吏部審核……
康熙拿起一本沒有任何草簽的奏本,起初以為也是問安的奏本,但看了兩眼,他的眉頭就皺起來,随即氣洶洶地将奏本丢回桌子上。
“怎麼了?”
“是尚可喜的奏本。”康熙道,他的手指在镯子上點了點,将奏本朝前一推,“你看看。”
雅爾檀拒絕,“後宮不得幹政,這不合适吧?”
“這兒就我們兩人,叫你看就看。”康熙沒好氣道。
他一說這話,梁九功立馬帶着人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皇上和昭妃。
雅爾檀拿起奏本,很快就掃了一遍,這是一道請辭的奏本,今年二月,吳三桂的軍隊遷移,朝着廣東而來,康熙責令尚可喜出兵,但尚可喜遲遲不動,理由是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