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話音落下久久，對方都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久到幾乎謝遲要以為對方可能沒聽到自己說的話，謝遲洩了氣，肩膀沉了下來。

九月底，正是夏秋過渡的季節。辦公室的窗戶隻開了小小的一個縫，不算涼爽的風從室外吹進室内。砰——

有些松的窗戶轉軸被風吹開了。

帶着夏天和今年初次到來的秋天味道的風吹進來，流淌過謝遲耳邊的發絲。他聽見了風聲，也聽見了那句和藹溫柔卻不容否定的問話。

“你初中過得開心嗎？”

不知道是不是風的原因，謝遲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然後是瞳仁。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眶發熱，喉嚨也被某種情緒牽動，有一種被堵塞的感覺。

姜老師就這麼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他。

久久。久久。

謝遲搖了搖頭。

他的眼眶有些滾燙。但是并沒有淚低下來。

-

現在，秋天就要過去了。

謝遲以十分緩慢的進度又刷了會兒題，然後終于覺得全身疲憊。放下筆，去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裴尋已經什麼都準備好自己躺下了，隻是還沒關燈。

謝遲借着裴尋留下來的一盞燈光挪着步子走到床邊。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知道沈舫川給他發了一晚上的信息。

他一條都沒回複。

謝遲覺得自己也太不對勁，終于按照江知柏說得毫不猶豫踩了油門，但是整個人還是很不對勁的樣子。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舫川了。

在踩過油門之後，他也會思考自己這樣的态度面對沈舫川，對他說了這麼多話，算不算是對沈舫川的一種脅迫。

沒有人要求沈舫川這輩子隻能和謝遲一個人當最好的朋友。

那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在用過去十年的交情來威逼他呢？

“你不睡覺，想什麼呢？”裴尋在微弱的光下開口。

“沈舫川。”謝遲沒有說話的自覺，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歧義，“在想他。”

裴尋倒像是被點燃了上面，噌的一下坐了起來，又躺了下去，“你倆真談戀愛呢？”

？？？

看着謝遲一臉問号的表情，裴尋又冷着一張布滿好奇和驚恐的臉補充，“最近不會是在鬧分手吧？“

“你還是睡你的覺吧。”謝遲嘴下留了情，自己也躺下，關了手邊的最後一盞燈。

整個房間漆黑一片。

謝遲翻來覆去，還是解鎖了手機回複了消息。

劃過沈舫川發的一一堆沒用的廢話之後，謝遲在最後打了個“晚安”點了發送。

沈舫川秒回。

“黑着燈看手機容易散光。”裴尋閉着眼好心提醒。

謝遲扣了手機在床頭，“我本來就散光。”

“……”你這人還真是會說話。你這眼睛跟了你也算是倒黴。

不過這話裴尋并沒有說出來。

久久。

久久。

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裴尋幾乎以為謝遲已經睡着了。

“裴尋，我早就不在意了。”謝遲把自己的半張臉都蒙在被子裡，說話的聲音有些憋悶。但是裴尋還是聽清楚了。

他翻了個身，面對着謝遲的床的方向，“什麼？”

“初中的事。”

裴尋沒有說話，隻是看着，看着謝遲将自己整個人都蒙進被子裡，大概隻露出了一個發頂。

“Talent monster”謝遲又從被子裡鑽出來，翻了個身。裴尋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後背，“我還挺喜歡的。”

裴尋突然想起初中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叫出這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稱呼的時候，謝遲明明長着一張和脆弱毫不沾邊的臉，可那個時候的他卻讓人想用可憐來形容。那張初中就初具雛形的鋒利的面龐，透露出的是無措和驚恐。

現在呢？

裴尋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謝遲了。

現在的謝遲，居然說“我很喜歡這個稱号”，簡直是可笑，這明明是用來挖苦他的、嘲笑他的，更是攻擊他的。

謝遲，你真是好了不起。

黑暗中，裴尋勾了勾唇角。他翻了個身，兩人呈背向。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