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林寂染回到自己的房間，言慕則默默收拾碗筷。季珩站在一旁，倚着門框，笑眯眯地看着他：“師弟，要不要我幫忙？”

言慕頭也不擡，淡淡道：“不必。”

季珩聳了聳肩，也不在意，轉身回到房間，開始擺弄他那堆精緻的物件。他一邊整理，一邊哼着小曲，顯得心情極好。

打開衣櫃後，他看到言慕的衣服後面放了一些瓶瓶罐罐，他随手打開一個，聞了聞裡面的味道。

上過丹藥課的人都會熟悉，這味藥草很珍貴，每個月隻會給長老分配些份額。

裡面丹藥是滿的，竟然沒動過。

他晃了晃瓷瓶，笑了一聲，低聲自語：“有意思。”

言慕收拾完廚房，回到房間時，隻見季珩悠閑地倚在他那張金絲楠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玉扇，見他進來，笑道：“師弟，你這房間太簡陋了，要不要我幫你添置些東西？權當叨擾你的賠禮。”

言慕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不用。”

季珩挑了挑眉，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師弟何必這麼冷淡？我們可是要同住一段時日的。”

言慕沒有接話，徑直走到自己的床邊，掀開棉布簾子，躺了下去。

季珩見狀，便從床上起來，聲音隔着簾子傳到那頭：“不如我将身上丹藥分你一些，櫃子裡那些都年久失效了。我真是不懂師弟為何不吃，豈不是辜負了師叔一片心意，難不成師叔還能對你下毒？”

“下毒”兩個字，被他念得格外重。

聽見這話，言慕掀開簾子，目光冷冽，帶着幾分警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季珩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輕松道：“别這麼緊張，我隻是關心你罷了。若是師叔知道你将她的心意如此糟蹋，不知會作何感想？”

言慕冷冷道：“别多管閑事。”

季珩笑得依舊從容，又随意倚在床上，道：“好，好，我不管就是了。”

二人各自躺在床上，沒有人再發出一點動靜。季珩心中盤算一切，隻覺得有趣，言慕這人戒心重到連自己師尊都防着。以前雖聽過一些風言風語，但他知道那并不是事情的真相，真相究竟如何，他愈發好奇了起來。

短暫午休過後，季珩來尋林寂染，敲了敲她的門，聲音溫和有禮。

“阿珩近日在劍法上有些疑惑，想請師叔指點一二。”

她點頭：“好，去後山吧。”

她話音剛落，言慕便從一旁走出，懷中抱着幾卷書，緩緩道：“師尊，該去刑罰堂了。”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頭疼，那地方她近來越發不愛去。相比之下，她更想心無旁骛的沉浸在劍法中。

她擺擺手，語氣随意：“現在有事，你自己先去。”

這落在其他人眼中，多少就帶了選擇的意思。

言慕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緊，書卷的邊緣被他捏得有些發皺。

林寂染和季珩一道，朝着後山走去。

後山是一片竹林，重重竹影之下映出兩個對峙的身影。

季珩手中扇子看似普通，實則是一把法器，劍宗大部分人以劍入道，他向扇子中注入靈力，扇子虛影瞬間凝成一把長劍，劍光如水，清極潤極，他向她抱拳：“師叔，請指教。”

流光劍出現的那一刻，林寂染一身素白長裙無風自動，她随意地挽了個劍花，道：“來。”

盡管随意，卻讓季珩感覺到了十足的壓迫感。

二人對了幾招，或者不能說是對招。他已用了全力，卻像是拳頭打在柔軟的棉花上，被她輕描淡寫一一化解。大境界之間的差距，在此刻顯露無遺。

而最後一招，他腳下一滑，身形微晃，險些失去平衡。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摔倒時，一股力道拉住他的手腕，将他重新釘在地上。

鼻尖後知後覺傳來一陣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擡頭，正對上林寂染那雙清冷的眼睛。

他嘴角再次挂上從容的笑意：“多謝師叔。”

“你的基本功很紮實，頗有你師尊的風範。若要說不足，唯一一點便是下手不夠果斷。”她說着說着有些疑惑，“你平時是這樣麼？”

他搖頭：“隻有這次。師叔的防守密不透風，在考慮出招時，我猶豫了。”

林寂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語氣平淡，卻帶着幾分鼓勵，“繼續練，日後說不定能超越你師尊。”

遠處，言慕抱着書卷，目光沉沉地看着這二人并肩而立，談笑風生。

他隻覺心中有股複雜的情緒湧動，讓他煩躁不安，卻又說不清那是什麼。

“明明說過，隻收我一個弟子。”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