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珩是被言慕驚醒的聲音吵醒的。
“騰”的一聲,木闆發出了巨響。
季珩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他看了眼時辰,驚訝地問:“你今日沒早起哦?”
簾子那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嗯”。
季珩慢吞吞地穿好衣衫,心中倒是訝異得很,言慕最近十分用功,今日竟然和自己差不多時辰起,太罕見了。
他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掀開簾子,朝言慕那邊看去。隻見言慕始終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雕像。
季珩眯了眯眼,總覺得言慕今日有些不對勁。他走近幾步,正想開口詢問,卻見言慕突然将被子往下壓了壓,動作迅速而隐秘,仿佛在遮掩什麼。
季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隻道:“怎麼,怕我偷看?我對男子沒興趣。師叔那般美麗的女子,才是我心之所向。”
言慕聞言,身體微微一僵,語氣冷了幾分:“你少胡說八道。”
季珩不以為意地笑了幾聲,随即放下簾子出了門。
隻剩下言慕一人,神色有些呆愣和懊惱。
到往常言慕該做早飯的時間,季珩卻沒看到他的身影。
雖說他沒将言慕這個對手放在心上,可卻又不由自主地關注他每日在做什麼,怕他對自己的魁首之位有哪怕一點點威脅。
因此,他在青崖峰四處亂逛,終于在溪邊找到了言慕。
言慕正将被子放在水中搓洗着,床單已經洗好放在木盆中。清晨的溪水帶着過夜的寒涼,他的手指被水凍得有些發紅,顯然已在這裡洗了許久。
季珩走過去,疑惑道:“你怎麼不做早飯,在這裡洗被子?”
饒是被子和床單已洗幹淨,言慕背脊仍是微微一僵,仿佛有些心虛。
他聲音有些幹澀:“到了該洗的時候。”
不怪季珩沒往這方面想。修仙之人,最基本的就是要控制體内的污濁之氣,用靈力轉化體内的廢物,與凡人大為不同。他們雖有七情六欲,卻并不像凡人來的那樣強烈。
季珩不作他想,點點頭,道:“哦,那你可得快些。等會兒師叔該醒了。”
言慕将被子上的水擰幹,放到木盆中,端起來,邊走邊道:“知道了。”
早飯又做了林寂染愛吃的蝦餃。
言慕埋頭吃飯,眼睛盯着蝦餃,比以往更沉默。
林寂染這個粗線條的沒看出來什麼異樣,季珩卻看出來了。他往林寂染身邊湊合時,言慕動也不動,竟然悶着頭吃飯。要放往常,言慕早也蹭上來了。
這蝦餃這麼好吃嗎?
季珩嘗了一口,好吃确實好吃,可保持了從前的水準,并沒有好吃到新高度。
啧,越看越不對。
他再細看,發現言慕面色如常,可耳朵和脖子泛着淡淡的紅色!
季珩皺着眉頭,試探性地問:“言慕,你是中毒了?”
言慕手中筷子一頓,擡起頭,語氣淡淡地問:“何出此言?我沒有中毒。”
季珩思來想去,隻想到一種可能,那便是他早上在溪邊受涼所緻:“你皮膚泛紅,既然沒中毒,難道是外感風寒之邪?”
修士得風寒,尤其是金丹期修士得了風寒,恐怕要笑死人了。
林寂染充滿疑惑,一字一句問道:“風、寒?”
言慕微微抿了抿唇,垂眸遮住眼中情緒,語氣平靜:“我沒事,用飯吧。”
見他這樣說,隻當他無事,其他人便不再多說。
昨夜,林寂染将刑罰堂的公務統統處理完了,言慕争分奪秒地修煉,她也不好讓刑罰堂的公務拖住他的腳步,難得主動做她不喜歡的事,結果脖頸僵硬,睡了一覺後甚至有加重迹象。
用完飯後,她将言慕留下:“言慕,幫我揉一揉。”
言慕怔了一下,随即溫和應道:“是。”
言慕緩步走到她背後,低垂着眸,目光落在她修長的脖頸上。肌膚白皙如玉,宛如凝脂,比夢中的還要美好真實。
他的手指懸在半空,遲遲未能落下,似乎覺得這雙手觸碰到她,會髒了她似的。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林寂染微微偏頭,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而克制:“沒有。”
感受到脖頸上揉捏的力道,林寂染舒服地眯起了眼。但今日有些奇怪,言慕的手指似乎沒什麼力氣,動作也略顯僵硬。這孩子一向心事很重,若身體不舒服,隻怕不會對她說。
她伸出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他的手背,語氣溫和:“不用捏了,你先回去吧。”
她的手觸碰到他的瞬間,言慕的身體明顯一顫,仿佛被什麼燙到了一般。他迅速收回手,低聲道:“是。”
見他離去的步伐匆匆,她心中隻道,果然他身體哪處不舒服,恐怕是宗門大比給他的壓力太大。
……
夜間,季珩吹滅燭火後,言慕依舊直愣愣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