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好言相勸:“你若真風寒不舒服,便去丹藥堂領些丹藥,别怕别人笑話你,健康最重要。”
隔着布簾,季珩都能感覺到言慕的眼神如刀刺向他。
隻聽言慕冷冷說道:“管好你自己。”
季珩輕笑了幾聲:“良言難勸該死鬼。”
說完,季珩不再管他,自顧自躺下睡覺。
季珩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另一邊,言慕卻坐在床榻之上極其為難。
夢中的景象如此清晰,深深刻在他腦海中,他生怕自己一旦入夢,那些大逆不道的畫面會再次出現。
按照刑罰堂律法,他有這般遐想,足以被關禁閉五十年。
過了許久,他終于緩緩躺下,默念着靈力運轉的初級法訣,試圖驅散心中雜念,逐漸進入沉睡。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季珩醒來,發現布簾那側已經沒了人。
果然昨日隻是言慕一時懈怠,身體恢複後立刻又開始卷起來了。
季珩先去了後山,卻沒見到言慕修煉的身影,最後竟又在溪邊找到了他——
他竟然還在洗他那床破被!
季珩實在理解不了言慕究竟在幹什麼,問道:“我沒看錯吧?”
這被子,又到了該洗的時候?
言慕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愛幹淨,不行麼?”
季珩一邊無語地笑,一邊點頭:“行啊,行。不打擾你,繼續。”
他嘴上說着不打擾他,心中卻認定了,言慕一定在修煉什麼功法。他可能是在用冰冷的溪水在淬煉他那雙手或者靈根,以便更好同冰系術法結合。但他不想讓别人知道,便假裝在洗被子。
第三夜,言慕竟然沒有回房睡覺。
季珩掐着時辰,躺在床上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實在頂不住了便小睡一會兒。一晚上觀察下來,他發現言慕一夜都沒有回來。
天微微亮時,季珩便出門尋言慕,發現他在後山練了一夜的劍,眼底滿是疲憊。
季珩幾乎是咬着牙說道:“你可真行。”
言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繼續揮動手中的劍。
當身邊有一個卷王,不睡覺都在卷的時候,沒人能心安理得睡覺。
季珩也開始加入卷的隊列。晚上實在頂不住了便回去小睡片刻,起來後有深深的罪惡感,而言慕竟然能夠幾天幾夜都不睡,仿佛不知疲倦。
到最後,二人眼睛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季珩快被他卷得崩潰了,問道:“你怎麼還不睡啊?”
言慕似乎也很是疲憊,他語氣中有深深的無奈:“我不敢睡。”
“拿第一就這麼重要嗎?啊?”季珩累了,他不想要這個第一了。
疲憊至極的二人回去,從早睡到晚,或許是太過疲憊,終于連夢都沒做一個。
林寂染發覺他們的異常,傍晚回去時,看到二人在床上睡得極沉。
言慕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綿長,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透出一種陰郁的美感。烏黑發絲如墨散在枕邊,幾縷碎發搭在額頭上,眉眼之間仍能看出些許疲憊的痕迹。
他的被子隻有半邊搭在身上,剩下半邊馬上滑落在地。
林寂染坐在床邊,彎下腰,動作輕柔将被子撿起來,重新蓋在他的身上。
忽然,她的手被人握住。
言慕睜開眼睛,那雙眼中還帶着些許迷茫和混亂。
她低頭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知道自己将言慕吵醒了。他警覺性一向很強,自己怕是驚擾到了他。
她聲音放軟了些,言語間帶着安撫的意味:“言慕,是我。”
她感覺到他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力道大得甚至讓她感到微微的疼痛。
微弱的光線中,言慕仍是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動不動,仿佛在确認眼前的人是否真實。
過了許久,他才像是猛然回過神來,“唰”地松開了手。
他慌亂而迅速地坐起來,碎發落在他的眼前,遮擋住他的情緒。
“……對不起,師尊。”
他聲音很低。
“無礙。”她并未在意,安慰道,“你這段時間太累了,小心還沒到大比,便将自己累垮。”
他低垂着頭,聲音依舊很低:“弟子後面會注意。”
她微微笑了笑,輕輕拍了幾下他的肩,又輕聲叮囑幾句,這才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