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轉過頭,握住她的手:“——”
他說什麼呢?我聽不清啊。
握着她的那隻手緊了些,太宰治停下腳步,月光下紅寶石般的眼眸散發着光輝:“太宰治在問你:你剛剛在想什麼?”
她想了很多事情,她想問你這兩年過得怎麼樣?你還有在試圖自.殺嗎?
最後她說:“沈庭榆在想:你好漂亮啊。”
太宰治挑了下眉,然後露出那種她所熟悉的、頑劣而恣意的笑:“你很喜歡?”
這好像是個陷阱啊,然而布局之人顯然手段了得,沈庭榆被迷得暈頭轉向,恍恍點點頭。
太宰治愣住了,樹影婆娑,遮得他神色有些難明。
“你的右眼看得見嗎?”
他突然問了一個雙方心知肚明的問題。
沈庭榆有些疑惑,她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如果想看什麼需要‘書’。”
因為涉及敏感事物,她說的有點小心。太宰治面色如常,開始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公寓内設施很簡約,主線榆的建築審美大概都搭給了貓窩,沈庭榆在進門瞬間就想吐槽:這裝修的什麼東西一點人氣沒有。
跟她國外天天住的酒店似的。
位于橫濱老家的她的小窩裡塞滿各式各樣的相機、樂器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主打溫馨舒适。
太宰治聽着她對着主線榆的審美進行好一頓輸出,看着她光速把各式各樣的物品按照酒店标準規格整理放好。
然後兩人在客廳茶幾上面發現了個戒指盒,和cosplay套裝:黑外套和沙風衣。
兩人自然忽視了那個戒指盒,默默去拿衣服,手指不經意碰到一起又迅速分開。
剛剛牽手的又不是他們了。
太宰治開始四處察視搜尋,回過頭發現沈庭榆也在找監視器或者竊聽設備。
兩人把所有角落都搜完了:一無所獲。
看見他們不知道在忙什麼但是終于忙完了,系統面闆才悠悠亮起:
〖木魚:二位,我自以為很尊重你們,你們是否有點不尊重我了。〗
〖木魚:我很變态是嗎?〗
〖木魚:如果你們想做些什麼不能被看見的事情,讓系統下線就好了親愛的們。〗
沈庭榆/太宰治:……
習慣真可怕。
房間内有三間卧室,兩間大小和風格均相仿,挨在一起,看起來是單人間。
餘下那間寬敞無比——放着張雙人床。
是很尊重了,給這麼多選擇。
他們有些遺憾地想。
看着太宰治身形微頓,沈庭榆意識到這是公共頻道:“話說,寶貝你為什麼不和我用系統溝通啊。”
“你不是就站在我面前嗎?”太宰治語氣很輕,像是随口一回。
房間裡半晌沒有聲音。
太宰治扭頭,看見沈庭榆嘴角啜着笑,神情無比柔軟,像是慶幸。
她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晚安……”沈庭榆頓了片刻,随後自然道:
“晚安,治君。”
他們隻開了氛圍燈,客廳的光線有些昏昧,太宰治站在陰影之中,叫人看不清神情。
他安靜地望着她。
似乎有些僭越了?
沈庭榆有些不好意思,開始轉身去握房門把手。門開了一小條縫隙,她試圖把自己擠進去。
「啪嗒」
穹頂主燈突然亮起,身後突然傳來含笑的聲音,不帶陰霾。
乍見光明,沈庭榆緩慢回頭。
太宰治單手扶在牆内的開關上,他依然維持着開燈的動作。
看見沈庭榆回頭,太宰就像是普通的、二十幾歲的青年單純因為看見愉快的事物般,對她展露了一個笑容。
“晚安,小榆。”
沈庭榆看見他嘴唇翕動。
“同居快樂。”
*
心髒怦怦亂跳。
平複好心情坐在床上,我把“書”從系統空間内拿出來。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死丫頭,你又想看什麼?”
“我自己本來的命運。”
人不能看自己的命運,因為在窺見的瞬間,那份命運就會流逝。
不過觀看自己已經流逝掉的就沒事了。
我其實有些恐懼,怕自己如果沒有遇見主線榆的話,最終淪落個意識散在各個世界罅隙之中的下場。
但現在……我知道太宰還喜歡自己,還有那個表露出來的「秋後算賬」意圖,叫我知道他是有自己打算的。
所以我還是想知道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主線,會發生些什麼。
是就這樣不穩定的活着?還是找到辦法身體好了?還是按照計劃讓h國收納“自己”,叫英法跑空?還是說,太宰會做些什麼?
不知道欸,看看吧。
我不怕死,我怕孤獨。但無論什麼結局,我都接受。
或許也是因為毫無辦法吧。
但這不是值得悲哀的事情,何況現在一切都沒事了。
嘿嘿,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發展!
我都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了,還能被吓到不成?
***
哎呀,還是大意了……奇怪了,明明在橫濱自己的警惕性已經拔到了最高才對,怎麼還能被抓住啊。
這麼厲害的計謀,真是不用腦袋猜就知道是誰策劃的。
報應終于來了,這人估計就等着自己虛弱,然後給予緻命一擊。真是可怕的耐心啊,毫發無損就取得到最大的收益。
頭暈腦脹,異能使用過後眩暈感驟然侵襲,勉強能夠感受到雙手被反綁吊起。
耳邊傳來滴答的水聲,絲綢眼罩裹住雙眼的瞬間,黑暗如潮水漫過感官,世界驟然墜入濃稠的墨色。
沈庭榆的睫毛在薄緞下急促顫動,如同被困住的蝶翼,溫熱的呼吸将眼罩内側氤氲出細密的水汽。
出于實驗室時期殘存的記憶加上客觀分析,沈庭榆在被抓住的下意識反應就是:哈哈,朕又要被刑訊了。
受刑不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即使是被他給予的。
好吧還是有點害怕的。
以他的手段,在外界看來自己已經死在亂鬥裡了吧?
社長抱歉,偶遇太宰治,拼盡全力沒法逃脫。
算了這樣想想也挺好的,至少外面能消停些。
迅速安慰好自己,沈庭榆開始試圖擺爛。
這個姿勢太不舒服,她細微掙紮片刻,腕間的絲絨綁帶被緩緩收緊,觸感柔軟卻不容掙脫,邊緣若有似無地摩挲着敏感的腕骨。
等下,這綁法是不是太過暧昧了點?
就在她心生疑惑時。耳畔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那人步調悠悠,從容得像懸在虛無處的挑逗。
空寂的房間内,響起皮料摩擦肌膚發出的窸窣聲,沈庭榆五感靈敏,聽出他是在脫手套。
啊?刑訊人不應該戴着手套防污才對嗎?還是說朋友你要上油鋸!?不是吧她記得那個有點痛的那個很痛啊……
因為使用油鋸時需要手部精準地控制油門、刹車等部件,還需要良好的手感來把握操作力度和平衡。而手套可能會影響手部的靈活性和觸感,導緻對油鋸的控制不夠精确,所以油鋸一般不戴着手套使用。
沒用的知識突然在腦海裡回響。
壓下疑惑,察覺到那人靠近,沈庭榆嘴角努力揚起輕松的笑容:“大少爺,您興緻很高啊?”
“當然,俘獲了逃逸兩年的叛徒,很難叫人不高興。”
和記憶中清亮而帶了點頑劣的音色不同,他的聲音變得更沉穩而富有磁性,沈庭榆察覺到太宰的心情很好。
“啊哈哈,您這話說的我像是港.黑的叛徒一樣。”
身前人慵懶的笑了,語氣不明:“啊,有區别嗎?背叛我和背叛港口Mafia無異。”
遨遊天地的鳥兒終于被封進精心設計的牢籠中,他欣賞着面前被自己禁锢在牆壁上的階下囚。現在她終于無法用過往那般輕浮散漫、喜愛心儀物件般遊戲人間的态度來對待自己。
太宰治确實心情很好,他看得出沈庭榆對自己尚存的情感。
然而下一瞬,話音戛然而止,連帶着愉快心情煙消雲散。
他看見沈庭榆在竭力控制顫抖。
空氣仿佛被利刃割裂。沈庭榆還未從驟然而至的寂靜中反應過來,便聽見對方的聲線陡然下墜,尾音裹着冰碴般,冷意碾過耳膜:“你在害怕?”
滞重的呼吸聲裡,這個問題被重複時帶上了某種近乎偏執的震顫,這讓沈庭榆的不安感幾乎到達了巅峰。
他的腳步聲在此刻如墜千鈞。
滾燙的吐息突然撲在耳畔,字句咬得極重,像是要将每個音節都釘進沈庭榆的血肉裡:“你在——怕我?”
我怕死了哥,你要上油鋸啊!!我跑不了還不能怕啊你什麼人啊??
我真的很久沒受傷了怕疼怎麼了!!
若被其他組織、亦或者什麼人捕捉,無論對方是何等意圖。沈庭榆都不會恐懼,她會挑釁,會用着對雜碎的語氣出言諷刺。
但她喜歡太宰治,而對方心知肚明。
沈庭榆清楚這是心理上的弱點,倘若他捉住這點吐露些叫人難堪的嘲諷,她會有些受傷。
安全感完全喪失,面對腦海中所猜想的即将到來的精神肉.體雙重淩遲,她感到恐懼和緊張。
頭暈目眩,思緒驟然滑向迷蒙,呼吸愈發紊亂。竭力壓下心口的慌亂陣痛,沈庭榆輕微晃晃手臂,勉強笑笑:“可以告訴我您費勁周章把我抓起來這是要做什麼嗎?别告訴我您也想要特異點,我覺得您還沒有那麼不堪。大少爺咱們商量一下你能不能給我個——唔”
似乎厭煩了她的喋喋不休,太宰治扣住了她的後腦。
喉間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就被滾燙的唇封住所有聲音。對方帶着侵略性的吻毫無征兆地落下,牙齒重重磕在她的唇瓣上,瞬間泛起刺痛。舌強硬地撬開牙關,被肆意掠奪着每一寸空間,沈庭榆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要被揉碎吞噬。
等會兒?
手指靈巧挑開布料,刺入肌膚,溫熱的指尖沿着脊椎骨緩緩下移,帶着電流般的觸感。幾乎瞬間,沈庭榆就開始戰栗。
等下,這是什麼意思?
我靠,朋友你也喜歡我??
但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她的肺活量不高,幾乎要被吻到窒息,大腦因缺氧和舒适而變得泥濘,察覺到沈庭榆開始不安分的扭動,太宰治退開身。
落到面頰上的視線直白灼熱,甚至給了自己在燃燒的錯覺。
沈庭榆意識到他在觀賞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這時候她要是還察覺不到這個人要對自己做什麼就太愚鈍了。
沈庭榆并不清楚Mafia黑暗面,學校的課程以及網絡叫她知道這方面的知識,但她一直都覺得這離自己很遙遠。
縱使之前把太宰治鎖在地下室裡,她也沒有起任何旖旎心思,隻是覺得這個人好讓她喜歡,想藏起來陪着自己。
後來周遊世界豐富了閱曆,遇見過太多衣冠禽獸的名流富商,沈庭榆才恍然驚覺:強大的能力、「超越者」的身份造就未察覺的傲慢——她最初這種“喜歡”方式有多麼不尊重人。
這不是一段平等健康關系應該有的開端,何況她沒有給這個人任何「我不會離開你」的擔保。
于她獲得異能經營許可證太簡單了,那書信之中的紙張比起贈禮更像是施舍。
而那些行徑比起正式追求,更像是上位者對誰的消遣和撩撥。
沈庭榆沒有想過和太宰發生肉.體關系,以己度人,她也以為對方不會産生這種想法。
但沈庭榆忘記了太宰治不僅是正常的人類,還是名Mafia。
太宰或許對這種肌膚相貼的事情感到不安厭惡,卻不代表他不會和他喜歡的人做——何況這種事情的體驗是歡愉的,何況沈庭榆給了他随便惡劣處置自己的機會和理由:
「背叛」
這一刻她終于體會到了地下世界的劣性。
“咳……咳咳,太宰你是不是喜——”
面頰被寬大手掌鉗住,餘下的話語殁于掌心,沈庭榆被捂住了嘴。
黑暗之中,那人的氣息突然貼上耳畔,濕熱的吐息裹着冷意:“如果你想讓自己接下來好受點,我建議你現在閉嘴。”
話音未落,太宰治的膝蓋已輕巧地頂開她緊繃的腿彎,将她徹底壓向——
***
太宰治坐在卧室内設立的辦公桌後,處理電腦中的文件。
纏繞于腦上的繃帶被他解下,放在電腦旁。
“砰咚”
隔壁突然傳來劇烈的聲響,像是什麼人驚慌失措地從卧床裡掉在了地面上。他聽見幾聲不太明晰的喊叫聲,沈庭榆似乎很崩潰。
似乎怕吵到自己,沈庭榆很快不出聲,一切又歸于寂靜。
做噩夢了?太宰治蹙眉。
察覺到隔壁房門被拉開,緊接着客廳内傳來開燈聲。
敲擊鍵盤的手停頓,太宰治合上電腦起身,準備出去看看某人半夜精力旺盛在作什麼妖。
他推開門,看見沈庭榆狗狗祟祟地摸到廚房冰櫃旁,正喝着一杯冰好的飲料,太宰治注意到她的臉很紅。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的聲音染着鼻音,翁裡翁氣,有點含糊。
有點可愛。
貓往籠口挪動幾步,尾巴尖兒微勾。
“我沒睡。”
太宰治倚在門上,他注意到沈庭榆目光躲閃,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
心中有點猜測,他挑起眉,含笑開口:“你這是夢到我了?”
太宰倒是沒往别的方面想,隻是單純覺得沈庭榆不太對勁,或許和自己有關。
結果,
“我沒有!”
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沈庭榆驟然轉頭,聲線拔高。
沒意料到她反應這麼大,太宰治愣在門口。
在和自己對視的瞬間,太宰治發現沈庭榆像是撞了鬼一樣,雙眼一寸一寸地瞪大。
她小聲崩潰道:“啊啊啊你怎麼沒有戴繃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