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們這幾個人,可還有别人來?”溫落晚問韓洲。
韓洲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我未曾發現有除了我們以外的人馬,但是不排除還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溫落晚點了點頭,算是認同韓洲的想法,“此時騎馬太過惹眼,你我三人必須先離開此地。”
看着眼前一個是錦衣玉食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左聞冉,一個是不會殺人的韓洲。
她突然覺得自己把一個拖油瓶增加到兩個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溫相,我們可以走水。”韓洲說道。
“走水?”溫落晚看了看身後的洛河,“不可,此時不清楚河水的流向,若是貿然行動迷路倒也罷了,一旦被發現我們就是活靶子,可随意射殺。”
“你跟着這幾人來,可知為何要殺她?”
“未曾說要殺左小姐,他們說必須抓活的,而且還要好生伺候。”韓洲說。
溫落晚瞥了一眼左聞冉,“左小姐的命還挺金貴,這麼多人都不敢要你的命。”
左聞冉因為穿着渾身臭味伴随着一些血腥味的衣服對溫落晚十分不滿,因此并沒有搭理她。
溫落晚莞爾,“既如此,我們向西走,不能回城内,先出洛陽,最好一路步行至寶安,想辦法搞輛馬車到陝州。”
“一路步行?”左聞冉坐不住了,“那得走到什麼時候?”
“左小姐若是想死得快些可以騎馬。”
溫落晚知道左聞冉不論如何還是會跟着她的,直接起身走了,韓洲見狀也緊随其後。
“你方才說你是被迫的,怎麼個被迫法?”
“我是洛陽本地人,方才那幾個也是,不過在接到這個活之前我并不認識他們。”韓洲說。
“因為洛陽這幾個月連連災荒,我們家過得十分艱苦,僅剩了不到兩升米,日日喝的都是看不見米的稀湯。”
“後來有人搶劫進我家,為了那兩升米活活将我爹娘打死,留下我和兄長相依為命。”
“兄長為了下葬爹娘,将自己賣進了彭家,他日日都要做最苦最累的活,彭家的人卻不給他吃飽飯,不久前累死在了那裡,屍體也被扔了出來。”
他突然有些哽咽,“我和兄長一樣,賣了自己,将他與爹娘葬在一起。”
“我在有一日被一個男人從彭家帶了出去,他每日隻是讓我幹幹喂馬放牛的活,我十分感激他,以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結果就是,你這個所謂的救命恩人讓你來殺人?”溫落晚問道。
她知道災荒來臨時百姓們都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對韓洲的遭遇并沒有太大的驚訝。
“嗯,他威脅我,說我若是不去便将我爹娘兄長挖出來鞭屍,我隻好來了。”
“我記得朝廷不是撥了赈災糧嗎?你們沒有領到?”左聞冉問道。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平時也就聽爹爹提起兩三句,她不太感興趣,沒想到這些人過得這般苦。
“赈災糧?”韓洲笑道,“我們甚至連個影子都沒看到,不瞞您說,我在彭家做苦力那會兒,他們桌上日日有酒有肉,連他們養的狗吃得都比我好。”
溫落晚也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微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還記得他的樣貌?”
韓洲點點頭,“他就是那個山羊胡子,被你殺了。”
溫落晚有些咂舌,這不應該啊,按道理來說這種人不會一起來的,有些蹊跷。
“你可曾讀過書?”
“未曾,家中沒有條件供我去讀書。”韓洲搖了搖頭。
“那,你可願跟着我去長安?我或許缺個馬夫。”
左聞冉這時候突然覺得溫落晚有些時候還是挺好的,就比如現在,她連匹馬都沒有,卻為了眼前少年的自尊心說她缺個馬夫。
她都窮得每天隻能走路上朝,窮得養不起馬,現在又要找一個“馬夫”。
她有些理解為什麼溫落晚這麼窮了。
韓洲眼睛亮了亮,“自然是願意,韓洲多謝溫相收留。”
說着,他便要跪下給她磕頭。
溫落晚笑了笑,擡手扶住了他,“等我們逃到長安再謝也不遲。”
……
三人一路向西,其間左聞冉不斷地要休息,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地被溫落晚背在了背上。
條件是,等回了長安,左聞冉得支付一下她的苦力費,一刻鐘便要十兩銀子。
左大小姐很是爽快地答應了,為了讓溫落晚走得舒服些,她還将自己的鞋借給了她。
溫落晚背着左聞冉,為了快些到寶安縣,她和韓洲一路都沒有休息,待看到了寶安縣的城門,差不多快要到巳時了。
左聞冉早就趴在溫落晚的背上昏昏欲睡,溫落晚将她放了下來,她還揉了揉眼睛,問道:
“這麼快便到了?”
“差不多三個半時辰,二百八十兩銀子,等回了長安左大小姐可不要忘了溫某的工錢。”
說完,溫落晚還舒展了一下身體。
“别說二百八十兩銀子了,就算是五百兩本小姐也給得起。”
很顯然,左聞冉并不覺得二百八十兩銀子是多大數目。
或許隻是一個普通人家五年的花銷,又或許夠韓洲這樣的家庭能吃十年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