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相來了,快入座。”風清淵見溫落晚來了,臉上才有了一絲喜色,邀請着她入座。
溫落晚沒有客氣,坐在了風清淵的對面。
“宋太尉身子近來可好?”溫落晚問的是宋知鸢。
“好着呢,方才還同我嚷嚷,要上戰場把燕軍殺得片甲不留。”宋知鸢笑道。
“那便好,待溫某有空了,再登門拜訪。”溫落晚說。
知道他們要議正事,宋知鸢識趣地起身,“臣妾略感不适,就先不陪陛下了。”
“嗯。”風清淵不耐煩地擺手,“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
見衆人都走了,風清淵便換了個姿勢,躺在了墊子上。
“臣還以為,陛下不會對這件事太上心呢。”溫落晚說。
“怎能不上心啊,我都愁死了。”風清淵說,“我親愛的溫相,你是不知道,昨日我見着歐陽天幹的時候我都吓了一跳。”
說着,他還站起了身。
“他長得那麼高,章平站在他身邊如同豆芽菜一樣,若不是我坐在上方,恐怕氣勢就先沒了一大半。”
“他昨日看着還溫文儒雅的,我還當燕國人可能都是這樣的身材呢,結果呢。”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風清淵來回踱步,越想越氣,“還什麼,‘若是不能如了我的願,要麼和親,要麼,我便在戰場上與你溯國的将領切磋吧。’他把我們溯國當作什麼了?他們燕國随時可以欺壓的羔羊嗎?”
“陛下息怒。”溫落晚道,“這位燕國二皇子,曾是臣的手下敗将。”
“怪不得他非要與你切磋。”風清淵嘀咕,“不過他現在還在宮裡待着,未曾出去過,我派禮部的人去招待,但願能從他嘴中撬出些什麼。”
“今日之事,恐怕不隻是北燕的手筆。秦天嘯和徐翰琛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六年前先帝就曾以和親威脅過他們這些士族,當初鬧得可是雞飛狗跳,就連先帝都未能幸免。”
“結果早朝時,這兩家竟然同意和親。”溫落晚說。
“這兩人雖未直說什麼,但話裡話外都是在怪罪你,傳出去也對你的名聲有損。”風清淵說。
“不過左大人今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還以為他會跟那兩家一起給我施壓。”
“呵。”溫落晚發出一聲輕笑,“現在的局勢,就如同六年前一樣。陛下沒有子嗣,溯國也沒有别的公主,那些藩王中也都未有年齡适合的郡主,要和親隻能從士族中選。那麼最為合适的人選,便是這位被左修環寵在心尖的左家大小姐左聞冉。”
“左家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秦家隐隐有了成為溯國第一大士族的趨勢,而他們想要取代左家,就要除掉我這個攔路虎。”
“若是左聞冉被派出去和親了,陛下猜左修環會做什麼?”
“他可能會發瘋吧。”風清淵磨拭着下巴。
“這些士族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己的暗衛,左修環發起瘋來肯定會像他爹一樣瘋狂的殺戮,到時候長安城内被攪得天翻地覆,誰都逃不出去。”溫落晚緩緩說道。
“他們想通過這件事情除掉我,再逼瘋左修環,這樣朝堂便是他們的一言堂,皇帝誰當,還不是他們定。”
“他們在賭。”溫落晚挑了挑眉,“他們在賭我們不敢開戰。”
“但我們确實不能開戰,大溯實在是經不起戰争了。”風清淵有些憂愁。
“我有一件事情想問陛下,左任之離開長安,是陛下允許的嗎?”溫落晚問道。
風清淵點了點頭,“他說要出去尋左聞冉,十萬火急,我連他人都未曾見到,隻送了折子回來。”
“他怕是已經遭遇不測了。”溫落晚推測。
“此話怎講?”
“左任之到現在都未曾歸來,洛陽那裡也傳來消息說未曾見過他。”
“我看了左任之寄回來的家書,對比了先前他的字迹,雖沒有差别,但是仿者忘記了左任之是左手執筆。左右手在寫字時筆順不同,用的力度也就不同,墨對紙張的滲透力也就不同。”
溫落晚從袖口取出來兩張紙,“這兩張紙,一張是左任之自己寫的,另一張便是仿寫的家書。”
風清淵照着溫落晚說的,将紙張拿在手裡,細細地看,果然發現了不同,“還真是如此。”
“不過你是怎麼拿到這兩張紙的?”
“呵呵。”溫落晚有些許的尴尬,“左小姐昨日交給我的。”
“洛陽這個地方,先是有了災民暴亂,然後是左小姐遇刺,現在左任之又在這裡無故消失,一切真的太巧了。”風清淵說道。
“他們可能一開始不想要左任之,是我插手将左聞冉救了出來,突兀而來的左任之就接替左聞冉變成了他們手中的左家人質。”
“然後再通過逼左聞冉出去和親的辦法,将左聞冉從左修環身邊送走,割裂左家與你的關系。”
“左修環一下失去兩位至親,絕對會發瘋。”
“若是師傅沒有插手,任憑他們抓走左聞冉,左修環就會自亂陣腳露出破綻,他們正好借坡下驢,聯合禦史台彈劾左修環使他停職。”風清淵說。
“正是,他們本沒想到辦法動我,這次正好聯合北燕将我和左修環一同拿下。”溫落晚說。
“真是下得好大的一盤棋啊。”風清淵有些沉默,“若是左相和您被拉下去了,那我就如同失去庇護的雛鳥,任人宰割了。”
“我在位時間不長,來不及培養自己的心腹,能信得過的,還算忠臣的,也就方才的張嘉佑了。”
“莫怕。”
“我溫落晚也不是吃素的。”她輕笑,“秦家真是愈發猖狂了,忘記我手裡還有他們幾個把柄。”
“不過我現在不打算動他們,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
“那當下我們該如何?歐陽天幹還在宮中住着呢。”風清淵問。
“自然是,将計就計。”
溫落晚并沒有像倒豆子似的全都說完,隻是大概闡述了一下她當時的推斷,并“貼心”地跳過了她指使左聞冉去左修環書房偷書信的橋段。
“陛下的戲演得是極好的。”溫落晚說。
“是,連我都被騙過去了,溫大人這招真是高明,左某佩服。”左聞冉拱手,他當時差點就被風清淵氣死過去。
“隻是任之現在生死未蔔,我難免有些擔心。”
“左大人不用着急。”溫落晚笑着,“這樣一來,左任之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隻是溫某沒想到的是,左小姐竟然能得知消息,趕來救我。”
左修環聞言隻是笑笑,“我也沒想到她會來。”
“左大人今日不該送她出城的,現在長安城内動蕩不安,獄中是最安全的地方。”溫落晚說。
“不過我已經命我的人暗中保護好左小姐,确保和親之事能順利進行,恐怕就要委屈一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