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晚和程陽說話時,還維持着精神絲,那些變異兵蟲伏跪在焦土上,連怪異的甲殼都因母巢的呼喚泛起淡金色紋路。
精神鍊接初成的瞬間,荒星的地表都震顫了一下。
數千隻兵蟲同時仰頭并發出高頻嗡鳴的動靜足以讓地表震顫了。
距離邱意晚最近的幾隻變異種用觸須托起了他的袍角。
“小媽媽……”
程陽的尾音拖得極長,聲音像裹了蜜一般黏黏糊糊的。
程陽很自覺地貼上邱意晚的背,蠍尾靈巧地從邱意晚的腰滑到腳踝,看起來都也頗為溫柔。
不過得忽略他尾尖已經懸在離邱意晚最近的那隻變異種的複眼前。
“它們弄髒您的袍子了。”
“程陽!”邱意晚語氣少見的嚴厲,讓程陽不敢偷偷下狠手驅逐這些變異種。
不過他還是默許了程陽就這樣幾乎完全把自己纏住,然後低頭看自己新收服的子民。
這些被初代抛棄的“殘次品”,常年沒有接受精神力調控和撫慰,隻能在精神力暴動時強行忍受疼痛。
苟延殘喘……
他心中多了幾分憐惜,無師自通地吟唱起蟲族歌謠,那是原生種時代蟲母安撫族群的秘語。
變異種們匍匐得更低,用觸須輕柔地觸碰邱意晚的腳踝。
這般低姿态的臣服表現要是讓蟲族的死敵看見,絕對會大跌眼界。
雖然知道蟲族對蟲母的追捧,但也難以想象到這個地步。
“小媽媽……”程陽聲音裡仍是帶着撒嬌的意味,但眼眸中帶着不悅。
他不喜歡邱意晚将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這些低等蟲族身上。
這麼溫柔的蟲母,最好隻能是他的……
“小媽媽,起風了。”
程陽抱住邱意晚的手臂,将臉貼在他的肩上。
暴雨來得突然,晴空被驟然撕裂。
帶着腐蝕性的酸雨傾盆而下,砸在地面上,發出嘶嘶的聲音。
邱意晚甚至能嗅到鐵鏽味。荒星的雨裡所攜帶的物質似乎對蟲族有強烈的刺激性,難怪能橫渡星河的蟲族戰隊居然會扛不住這裡的輻射。
酸雨還未砸到邱意晚身上,程陽的骨翼就已經展開成了傘狀。
這是邱意晚第一次見到程陽的骨翼,上面帶着漆黑的翅膜。
腐蝕性的液體落在翅膜上,迅速蒸騰起白煙,程陽卻好像沒有痛覺,他像抱易碎品一般将邱意晚攏進懷裡,眼睛在陰沉的天色下反而亮得驚人:“我們回星艦好不好?這些髒東西會自己找地方躲的。”
程陽還沒等到邱意晚回答,就看到那些變異種突然發出高頻的嘶鳴。
邱意晚的精神絲不受控地迸發,金線穿透雨幕纏繞住每隻變異種的精神網。
程陽隻能心中暗歎小媽媽的心軟,初代絕不會給這些低級種庇護。
“媽媽在保護它們?”
程陽還是氣,拟态都有點維持不住,口器刺破下唇,直接見了血。
血珠順着滴落到邱意晚的頸側。
程陽看着殷紅順着瓷白的皮膚滑進蟲母的領口,都有點沒法喘氣,但他骨翼收攏的力度卻更加輕柔了些。
畢竟他懷裡抱着全宇宙最珍貴的蟲母。
至少在他這裡是。
邱意晚沒注意到程陽的小動作,他隻是看着面前的兵蟲們有些為難。
這些家夥自發地用身體搭成篷,給蟲母搭出了一條安全的路。
多在外面呆一秒,這些家夥就要多被酸雨侵蝕一秒。
邱意晚無奈,隻得被簇擁着走向星艦,他可以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精神網裡翻湧着的情緒有多狂熱,那是近乎獻祭的給予。
程陽護着他往回走,趁邱意晚不注意,他用蠍尾将某隻兵蟲狠狠抽遠,在對方發出哀鳴前又迅速收回。
他可是看到了!那個大膽的兵蟲居然把觸須往前伸了!
“有碎石。”他貼着邱意晚耳朵呢喃,“媽媽的腳不能踩着髒東西了。”
邱意晚不疑有他,一路往前走。
星艦入口的金屬台都被侵蝕到融化,這酸雨的程度隻怕非同一般。
若是普通動物在這雨下,隻怕早沒了命。
程陽自然不知道邱意晚現在還在想東想西,他用骨翼掃開試圖托舉邱意晚的兵蟲,然後把邱意晚推進了艙室。
“小媽媽等一下。”程陽跪着用軟帕把邱意晚的腳擦幹淨,尾鈎勾着絨毯将蟲母裹成團。
不過轉過身面對艙門外跪着的兵蟲群時,他就換了個表情,蜜棕色的瞳孔收縮成豎線:“自己找個地方待着!”
高等蟲族的威壓完全放出,但這些變異種們居然頂着威壓又向前了半步。
程陽氣得不行,正打算動手,就聽見身後傳來輕歎。
“讓它們進來守着吧。”邱意晚開口。
程陽的尾鈎猛地刺穿金屬牆壁,但轉過身看向邱意晚又滿臉帶笑:“都聽媽媽的。”
邱意晚本打算站着和程陽再說幾句,但剛剛連接那麼多變異種,精神力實在算得上過度消耗,人站着都有些發昏。
程陽見狀,立刻上前。
“要不……先補充一點營養液?”
沒等邱意晚回答,程陽就自覺在浴缸裡放滿了營養液,他看着蟲母的腳踝沒入淡金色液體後,就跪坐在了浴缸邊沿,然後用蠍尾撩開邱意晚黏在頸後的濕發。
“我幫媽媽清理精神網絡好不好?那些低等種的精神殘留……”
話音未落,艙室突然震顫。
艙室外傳來變異種們的嘶鳴,大概是……興奮?
程陽的指甲都掐進掌心,臉上卻是一派天真:“要不要把它們扔出去呀?吵到媽媽休息了。”
邱意晚擡手,然後抓起撫過程陽的手,他看着程陽滲血的掌心,有些不滿,但還是用精神絲安撫。
這家夥……每次一生氣就自殘。
程陽卻滿不在乎這種小傷,順勢将臉埋進邱意晚的膝頭。
“睡吧。”邱意晚的聲音多攜帶了幾分精神力。
程陽被安撫得發困,隻是真正睡着前,用最後一絲清醒将蠍尾纏上了邱意晚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