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抓起桌上的杯子朝他扔過去,“混賬!住口!”
狄甯遭到迎面一擊,微微低頭捂住了流血的鼻子,嗤笑,“你又激動什麼,狄庭玉的親事不是你自己應允的嗎?現在又後悔了,早幹什麼去了,妄圖用女兒的一生給自己鋪路,你又有多高潔,狄甯大人,或者說,大哥?”
老頭被人戳到痛處,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一個野種,也配叫我大哥。
秦付,你頂替我做刺史這些年,幹了不少喪盡天良之事吧,京城已經盯上你了,這刺史之位你既然坐得過瘾,就連我那一份罪孽一并頂了去。等回府後好好洗洗脖子,準備挨刀吧。”
秦付起身,緩緩踱步到了狄甯身後,“讓我替你死,想得倒美。”
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抵在狄甯咽喉,“我要受的罪,一樣都少不了你。”
約莫醜時,刺史府的馬車晃悠悠地駛出了西街,秦付坐在馬車内閉目養神,狄甯被捆着手腳躺在地上,腦袋上還頂着一個結實的麻袋。
天亮了。
洛雲歸是被疼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帳篷的另一張榻上睡着個小孩,晏時清坐在榻邊上。
江杳年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還端着一碗粥。
“醒了就先吃點東西吧,感覺怎麼樣?”
洛雲歸盯着她走過來,有氣無力地道:“疼。”
“疼就對了,說明你這腿還有救。”
她扶洛雲歸起身靠在床頭,往他身後墊了兩個靠枕,再将碗遞給他。
洛雲歸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過飽飯,竟也不覺得餓,喝了半碗粥就沒什麼胃口了。
他把碗放在一邊,詢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江杳年:“意外。”
她說了自己和晏時清去暮羹樓的過程。
洛雲歸感慨:“果真是天不亡我,其實我求救過,隻是你們沒收到。”
與他一起來的士兵都被李達殺了,好在晏時清留給他的兩個暗衛同他關在一處,偶然聽聞江杳年今日到了兆豐,他便在手帕上寫了字,想着找個機會送出去。
那個暗衛說自己有辦法,要去了手帕,他故意激怒李達被殺,屍體被運往破廟,手帕也就帶了出去。
果然剛一出現就被江杳年的人發現,來不及把屍體抛進洞内就離開了,手帕到了這些人手裡,隻可惜刺史府的人動作很快,被李達抓個正着。
江杳年:“這麼說來你運氣的确不差。”
晏時清:“雖然已經知道劫持你們和劫走赈災錢糧的人是誰,但現在沒有證據,我們也不可能直接去刺史府興師問罪。”
洛雲歸:“刺史府可能也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區區一個地方官就敢劫走官銀官糧,膽子也太大了些。”
晏時清:“那依你之見,這幕後主使應該是誰?”
洛雲歸:“我不知道,兆豐離京城甚遠,他們是不是受了京中某位貴人之命,很難知曉。”
線索太少,很難推測出什麼。
安靜了一陣,江杳年道:“在密道給咱們指路的老頭也許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晏時清:“暮羹樓現在戒備森嚴很難再混進去,且破廟周圍也難保沒有人監視着。”
江杳年倒挺樂觀:“幕後主使一時半會兒揪不出來先放一邊,咱們先把已經确定的刺史狄甯抓到手。”
洛雲歸搖頭,“也難。”
江杳年笑了笑:“沒關系,我有辦法。”
于是三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具體計劃。
晏時清擰眉,“你有幾成把握?這很危險。”
江杳年:“你配合我,便有九成。”
晏時清:“還有一成什麼不确定?”
江杳年:“怕自己太驕傲,扣一成。”
晏時清:“……”
白擔心她了。
洛雲歸笑了笑,又瞥了眼白逢景,問:“小孩兒哪來的?”
江杳年:“沅川撿的。”
洛雲歸:“你這愛撿東西的毛病什麼時候養成的,上次撿個男人這次又撿個小孩兒。”
江杳年看了眼晏時清,沒說話。
“怎麼,你對本王有意見?”
洛雲歸:“隻是好友之間正常對話罷了,下官不敢含沙射影。”
“那最好不過。”
下午申時,江杳年騎着馬大張旗鼓的進了城,還雇了一些城内的人敲鑼打鼓,擡着謝禮,從兆豐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上往刺史府走。
逢人就說:“多虧了刺史大人在關鍵時刻給沅川百姓捐糧,沅川才能渡過難關,咱們今日得好好去謝謝刺史大人。”
街上的人拍手叫好,喊着什麼“大人高義”、“大人仁慈”、“将軍威武”。
江杳年臉上挂着笑意,很好,要的就是這樣,人盡皆知。
刺史府内,秦付接到消息後十分疑惑,她難道不知自己派出跟蹤到刺史府的人被殺了嗎,洛雲歸她也救走了,要抓他也沒證據,不趕緊回京又來搞什麼。
隻不過,她要是敢來,秦付也自有“大禮”奉上。
江杳年一行人吹吹打打終于到了刺史府門口,秦付立馬開門迎接。
“将軍費心了,快請進,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無足挂齒,哪裡用得着您登門拜謝。”
江杳年下馬把缰繩遞給小厮,笑道:“事關一城百姓,馬虎不得,大人救沅川于水火,如此高義,怎麼會微不足道。”
她對後頭的壯丁們道:“快都給刺史大人擡進去。”
“區區一點謝禮,還望大人笑納。”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将軍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