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清把江杳年推上岸,自己也爬了上去。借着冷白的月光,他看見江杳年臉色慘白如紙,胸口沒有一點起伏。
不是,真溺水了。不應該啊,晏時清推測,照江杳年這個體質,憋氣這麼長時間還是可以的,就算她中途又是掙紮又是運轉内力消耗了不少體力,也不可能這麼快就不省人事。
他瞪着江杳年,“别裝了,該起了。”
江杳年沒反應。
他用鞋尖搡了搡她的腿,“還裝,你演上瘾了?”
江杳年還是不動,晏時清過去蹲在她旁邊拍着她的臉,力氣還不小,“江杳年,江杳年!醒醒!”
沒反應。
這下晏時清是真有點慌了,他讓江杳年的頭側着,雙手交叉相握有節奏地按着她的胸口,試圖讓她把喝進去的水都吐出來。
他使的勁挺大,江杳年咬牙忍着,不讓自己把他一腳踹遠。
晏時清這邊賣力地按了半天,沒注意到江杳年已經悄悄換了口氣。看江杳年還是沒反應,心徹底涼了下去。人真讓自己給淹死了,這下可怎麼交待。
再試試,再試試,萬一呢。
眼見四周無人,晏時清雙手撐在她腦袋兩側,身子緩緩下沉。
晏時清滴水的發絲碰到了江杳年的脖頸,很涼也很癢,她演不下去了,适時睜開了眼。驚奇地發現晏時清竟然閉着眼睛,所以也沒發現她醒了。這個距離已經很近,連晏時清濃黑的睫毛看起來也根根分明。
江杳年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額頭。
晏時清心裡一驚,睜眼,就這麼僵在了半空。
江杳年覺得有些好笑,身體往下挪了點讓開他的手臂,翻身坐了起來。
晏時清就維持着那個姿勢沉默了許久。
見他這麼尴尬,江杳年有心搭話,“殿下,我知道你是......”
晏時清忽然起身,抓着她的衣領把她往湖裡丢。江杳年身子後仰懸在湖面上,但她抓着晏時清的胳膊不松手,腳也倔強地蹬着地面,為自己發聲:“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我知道你是好心,又不會誤會你,你幹嘛惱羞成怒?”
晏時清陰着臉,頭發濕哒哒地垂在一側,宛若鬼魅,咬牙切齒地問:“是嗎?”
“天地良心,日月可鑒!”
晏時清把她扯回岸上,甩了甩袖子,忽然盯着她,“你早就醒了?你在騙本王?”
江杳年擺手,“怎麼可能?我水性不好,還是多虧了殿下出手相救。”
晏時清瞥她一眼,把已經用真氣烘幹的頭發甩到身後,轉身往林中走,“晦氣!”
江杳年無語凝噎,跟在了他後面。
“我們現在去哪?”
“引梅殿。”
這邊,晏時禮坐在桌案前撐着頭閉目養神。
半個時辰前,光祿寺署正曾永求見,說他發現有人鬼鬼祟祟進了梅林,隻遠遠看了一眼,隐約瞧見是個女子。他想着今日宴會上都是皇室宗親,疏忽不得,自己官位低做不了主,便來請示皇帝的意思。
晏時禮聽完有些懷疑江杳年,怕她要把江卿婉的事情傳出去,或與其他勢力勾結,立刻讓馮茂去查,自己也是輾轉難眠,幹脆就一直等着。
馮茂回了養心殿,“啟禀陛下,臣帶人将梅林和泠湖小島全搜了一遍,并未有什麼發現,會不會是光祿寺那小子的消息有誤。”
晏時禮睜開眼,并不驚訝,“若真是她,你們找不到也正常,若不是她,”晏時禮一頓,“把這個光祿寺署正好好查查,怎麼今夜忽然要給朕來報信。”
“是,陛下。”
“你現在帶上朕的腰牌去引梅殿,看看誰不在附近。那些人個個都精得很,得編個理由,就說宮内有刺客,從養心殿逃出去後再無蹤迹,每個人都要查仔細了。”
晏時禮把腰牌丢給馮茂,“馬上去辦吧。”
馮茂拱手,後退幾步轉身迅速出了門。
江杳年和晏時清摸到引梅殿附近,外面還是一派熱鬧的模樣,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晏時清低聲道:“我們分開走。”
江杳年點頭,往前走了一段漸漸混入雜亂的人群。
晏時清解下一盞燈籠,提在手中往另一邊走。
他們分開沒多久,馮茂就領着士卒來了。他舉着晏時禮的腰牌,高喊:“皇上駕到!”
見此腰牌則為見皇帝,人群安靜下來,呼啦啦跪了一地,齊聲道:“參見陛下!”
馮茂收了腰牌,朝着幾位王爺行禮,解釋道:“宮内進了刺客,從養心殿逃跑後就不見了,陛下甚是擔憂,這才派下官來查,擾了大家的雅興,還望海涵。”
晏時榮接話,“馮将領見外了,事關陛下安危,怎麼着也該放在前頭,賞花賞燈什麼的推遲也無妨。”
晏時楓道:“兄長所言也正是大家所想,馮将領請吧。”
馮茂點頭,士卒已經把引梅殿和外面的人群圍了個水洩不通。查有沒有鬼鬼祟祟躲藏的人,或者混在人群裡的生面孔,以及來赴宴的人中誰不在。
江懷硯不動聲色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見江杳年若無其事的站在不遠處,這才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