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沖沒坐,笑着道:“傷筋動骨,不可大意,皇上在宮中記挂着您,這不,今日便派老奴帶太醫來給您瞧瞧。”他回首對不遠處倆人道:“過來吧。”
晏時清皺了皺眉,“小傷而已,何須勞煩兩位太醫過來。”
“殿下,這也是陛下的一番好意,您就領了吧。”
兩個太醫過來,晏時清由着他們在小腿上捏了一陣,太醫起身道:“殿下的确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晏時清點點頭,朝李沖道:“多謝皇兄記挂,還讓李公公親自跑一趟,在府中用過飯再走吧。”
“不了,殿下您好生歇息着,老奴還要回宮伺候皇上呢。”
“既如此,本王便不強留了,幾位慢走。”
“哎,您歇着,老奴告退。”
幾人被小厮引着出了院子,晏時清在亭子裡思索一陣,起身去了書房,提筆寫信。
*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長,已經進入三月了,京城還冷得要穿棉衣。
但在這樣冷冽的天氣裡,京城卻格外熱鬧。
春闱在即,各地學子齊聚一堂,城内的大街小巷随處可見前來趕考的書生。禮部的人為此事焦頭爛額,柳熹然這個纨绔倒是清閑,整日無所事事的跟在江懷硯身邊。
“江大哥,你那遠房表弟苗冶什麼時候回來啊?”
江懷硯不理他,隻埋頭翻着手裡的冊子。
柳熹然持之以恒的在一旁念叨:“她沒給你送信嗎?不應該啊,你們關系不是很親近嗎?她不給你報個信兒你不着急啊?算了,她不給咱送信,咱可以給她送嘛。”
他鋪開紙張,拿筆舔了墨就要落筆,江懷硯終于擡頭制止,“别浪費紙了,你要是閑得慌,就去禮部給你父親幫忙。”
“我不去,他看不上我,說用不着我幫忙,再者春闱和我們鴻胪寺關系不大,我就不過去礙他老人家的眼了。”
柳招眠到底是不是這麼說的暫且不知,江懷硯對此也不予置評,隻是狀似無意的提起了近日京城内鬧得沸沸揚揚之事。
“你既不去幫忙,又賴在我這裡做甚,不帶點東西去瞧瞧羅姑娘?”
柳熹然擱下筆,一臉苦澀,“江大哥,你也來取笑我,我無意與那羅姑娘結親,此前更未有過接觸,隻聽母親提起過幾次罷了,怎的她如今就非要嫁入柳府,尋死覓活不成,我反倒成了人人唾罵的負心漢,我這冤枉能找誰說去?”
江懷硯似笑非笑,“柳公子風流倜傥聲名在外,不知迷倒了京城内多少姑娘,羅姑娘此舉倒也不是沒有緣由。”
柳熹然聽出他弦外之音,幽怨地道:“你也不信我,同父親母親一樣,覺得是我招惹了她?”
江懷硯手裡的書又翻了一頁,他淡淡地道:“有沒有做,你自己最清楚。”
“江懷硯!”柳熹然猛拍了一下桌案站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何時幹過這樣的事,你這樣污蔑我也要拿出證據來吧?”
江懷硯穩穩坐在原地,隻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又垂首去看書了。
柳熹然氣憤地站了一會兒,見江懷硯真沒有理他的意思,隻好悻悻地坐下。
靜了一陣,他又厚着臉皮擠到江懷硯旁邊,哀求道:“江大哥,你給我出個主意吧,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此事不難,該怎辦就怎麼辦,你若真有苦衷,就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是非對錯旁人自有定奪,但你若真做過什麼,就挑個好日子,熱熱鬧鬧的迎羅姑娘進門便是。你在擔憂什麼?是你這苦衷實在不便言語,還是你真要做那始亂終棄之事?”
江懷硯眼裡的探究不加掩飾,柳熹然嗫嚅許久,終于道:“我的确與羅嫣見過面。”
江懷硯輕哼一聲,一副了然的模樣。
柳熹然急急解釋:“可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江大哥,你一定要信我。”
“想找我幫忙,可以。”江懷硯把冊子擱下,理了理袖口,準備好了要與他促膝長談,“但你要把原委分毫不落地告訴我,不許添油加醋,更不許颠倒黑白。”
*
柳熹然兩年前及冠後,他的母親邬詩媛便開始為他物色起了其他人家的姑娘,恰好好友畢氏的女兒羅嫣年紀合适,人也生的溫婉秀麗,兩家也還算知根知底,便起了結親的心思。
但柳熹然不願意,為此和邬詩媛賭氣了好長時間。比起羅家,他更想和江家結親。
可他提起與江家的婚約被拒,邬詩媛稍稍歇下去的心思又得到了卷土重來的機會。
一月底。
柳熹然被母親提着耳朵揪出房門,邬詩媛往他懷裡塞了一堆東西,命令道:“給你畢姨送過去。”
“現在嗎?”
“是的。”
“母親,您别鬧了行不行?”柳熹然把東西一股腦堆到桌案上,面色不虞,“您和畢氏關系好,可我和那羅嫣面都沒見過,為什麼非要她嫁過來呢?”
“那你今日去見見不就好了。”
柳熹然還想說什麼,但邬詩媛搶先道:“你今日去見見,若你真不喜歡她,往後我再不提這件事。”
柳熹然盯着她:“當真?”
“當真。”
“那最好,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您可不許反悔。”柳熹然提上東西快步出門,生怕她又改變主意。
身後,邬詩媛長長歎了口氣。
丫鬟糖雪寬慰道:“夫人,您别太憂心了,就算公子與羅姑娘沒有緣分,也可以再找找别人啊,公子這般才貌,還怕找不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