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臨時變卦,也不知道林家小少爺怎麼惹着這位了。
老管家:“今早還見着了,但臉色差了點,往年第一頓宴都是在老爺子這擺,别是林家那邊出什麼事了?”
紀祈川笑,不以為意,“能有什麼事。”
真碰上麻煩,紀家總不會袖手旁觀,至于林與馳,回家也就添亂一個作用,他自己安分點少惹事,林家二老就得拜真人燒高香了。
跟在紀祈川身後往院裡走,老管家歎氣:“也是老爺子重情義……”
這恩足足報了三輩,照理說,到紀祈川這兒,幫與不幫,林家也挑不出什麼。
紀祈川沒接這話。
從樓外走進主廳,沿路挂了紅綢,涼風一吹,在黃昏光輝中飄飄搖搖。
廳中央,檀木桌上供了幾尊佛像,前排點香,擺上瓜果,四周是擺放整齊的空桌椅。
香絲縷縷,一室清甯。
老管家接過紀祈川脫下的西裝外套,整理好暫時搭在胳膊上。
系着襯衫上的袖口,紀祈川環視一圈,“祈甯呢?”
“小姐在後屋陪老爺子呢,楚老闆和家裡那位早早來了,帶了不少禮。”
半晌,他淡淡“嗯”了聲,随即順着話問:“江少珩什麼時候過來?”
老管家:“晌午吩咐底下人打過電話,那邊說是得晚點,剛才在後面聽楚老闆說了一嘴,江家那少爺要帶侄女來,估計有得準備,晚到會也正常,離着飯點還早,這不,老爺子還多讓人封了紅包。”
“不過,聽說那姑娘還比祈甯小姐大兩歲,肯定不是江老爺子的親孫女,至于是哪家生的無所謂,咱們家老爺子的意思,既然人來了,客客氣氣招待,家大業大的,怎麼都不差一套碗筷。”
往遠了說,終究也算紀祈甯的侄女。
聞言,紀祈川眉梢微揚。
穿過室内長廊,他慢悠悠往後屋方向走。
兩邊的河水被薄薄白霧遮蓋,遇上冷風都沒吹散,似鋪了厚厚一層雲,看不清水裡深淺。
隔着後屋幾米遠,就聽見屋裡歡聲笑語一片。
老管家上前幾步,先敲了兩下門,下一秒,屋内噤聲。
緊接着,老人沉着渾厚的聲音響起,久經歲月沉澱,帶了些許滄桑感,“進。”
雙扇門被敞開,紀祈川跨過門檻,屋内湧進陣寒意。
坐在老爺子左側的女孩蹭一下起身,去挽紀祈川的胳膊,“哥!”
“爺爺。”當事人倒也沒躲,見老爺子點過頭,才側目,遞給紀祈甯一個眼神,示意她松開。
“你怎麼才回來,我告訴你啊,今天林與馳不知道吃了多少炮仗,一直在車上找我不痛快,下次可别讓他去接我了,”紀祈甯乖乖收手,還是忍不住告狀,她回家越想林與馳那張死人臉越氣,“待會那小子來了,哥你幫我好好教訓他。”
“聿白哥剛才也說了,他最近嚣張得很。”
紀祈川落座,瞥了對面楚聿白一眼,後者被點名後端起茶杯慢慢抿,掩蓋神情。
他手搭在旁邊桌案上,食指輕叩了兩下,淡淡應紀祈甯,沒刻意遮掩壓聲,“他不來。”
下一秒,底下人來倒茶,正巧擋住了老爺子的臉。
“啊?”站在旁邊的紀祈甯讓了道,有點驚訝于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低着頭朝自己哥使眼色,隻用兩人能聽見的分貝,“林與馳是瘋了嗎?”
紀祈甯也就是說說玩笑話,她年紀小,又有身份,平日裡是撒嬌任性點,但怎麼都有分寸。
反觀,林與馳情況就不同了。
元旦這頓飯原本隻算紀家家宴,前些年,楚聿白哪怕生意做得再大,都沒受過老爺子的邀請,說到底,這個圈裡的人壓根沒把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放在眼裡,來這一趟,外面一單幾個億的楚老闆都得坐在旁邊賠着笑臉喝茶。
旁人送多稀罕的禮都換不來這麼個機會,但因着恩情,林與馳打小就有自由出入紀家的條件。
說是家宴,那來的怎麼就得算半個自家人。
果不其然,茶水一滿,紀祈川透過熱氣看見老爺子面上帶怒意,“既然忙,以後就跟林家那小子說,不必常來了。”
“今兒我起得早,得回去稍微躺會,你們随意逛逛,等晚點開飯吧。”
話音剛落,幾個人起身。
紀祈川清嗓,挑挑眉示意老爺子離開的方向,旁邊聞聲遞過目光的紀祈甯會意,跟上去哄人。
後屋茶室,就剩他和楚聿白兩個。
紀祈川雙腿交疊,端着茶盞,不急着喝,擱在大腿上,“你家那位回去了?”
楚聿白搖頭,放下杯子,正身應聲:“沒呢,在這陪了一會,你知道的,她是個鬧騰的性格,沒久坐,碰巧祈甯說今天老宅中醫館輪到之前市立醫院那位陳老博士坐診,針灸一絕,老爺子發話了,說讓她去試試。”
紀祈川見過他女朋友幾次,印象不深,隻記得是娛樂圈裡有點名氣的小花。
室内寂靜,茶杯在他掌心轉了兩圈,指腹溫熱,剛端起來,楚聿白的聲音響起,“林與馳到底怎麼回事?”
垂眸,紀祈川不動聲色抿了口熱茶,回他:“我哪知道。”
楚聿白:“難道真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紀祈川笑,擱下茶杯,沒作聲。
林與馳約的哪門子會,過會女朋友還得來他家。
“原就是哄你妹妹說了那麼一句,沒想到這小子如今是真出息了,我本來以為按照他那個性格,玩兩天就膩了。”楚聿白啧啧感歎:“看來是真喜歡啊。”
話音落地,紀祈川上上下下把人打量個遍。
不清楚老爺子今年怎麼把他請來了。
良久,紀祈川啟唇,語調微沉,“你今天……”
頓了兩秒鐘,他噤聲,目光幽邃。
遲遲沒等到下文,楚聿白反問:“怎麼?”
“話太多了。”
像林與馳一樣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