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點頭,同意道:“既然大師都算過了,那就定那一天。早點成家,開始跟着阿聿學些公司裡的事,别總在外頭不務正業。”
正秦芸的心意,滿是欣喜道:“兩個人年紀相仿,感情又好,結婚之後肯定會幸福的。”
談知宜故作不經意地看向孟聿。
他的神思淡漠,似乎對此并不關心。
秦芸繼續誇談知宜,“知宜就是陪伴男孩子長大的那種好女孩,懂禮節重情義,一定會顧好家的。”
諸如此類,說個不停。
孟聿手中的杯子放下,玻璃和桌面接觸的時候,發出不輕不重地聲響。
桌上安靜下來。
他似乎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矜貴地掀起眼看向談知宜。
“當然,‘弟妹’向來最重情義。”
談知宜聽出他冷淡語氣裡淬着幾分嘲諷。
視線在半空相撞,隻有她看見,他眸光流轉間閃過的狠意。
談知宜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收攏,抓住了桌邊的垂穗。
第一次,她生出一種被捕捉的錯覺。
仿佛囚在他的眼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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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過得很快,轉眼就是跨年,算算日子,距離談知宜和孟管樂訂婚的日子,已經不足兩個月了。
新年前最後一天,談知宜從教室出來的時候,燕城下起了雪。
港城終年無雪。
雪花在她掌心融化的時候,她有片刻失神。
“知宜!”身後不遠處,邢可叫住了她。
談知宜看着邢可小跑到她身邊,“寝室想一起去跨年倒計時,要一起去嗎?”
她笑着搖搖頭,“不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邢可有些失落,“是不是上次的事,我給你造成負擔了?所以你不想和我相處。”
“那件事别再提了。”談知宜提醒她。
“可是你為什麼總是離我們遠遠的,好像不願意給人靠近你的機會。”邢可的聲音低落下去,“我想和你做好朋友的,但你好像不太願意。”
談知宜看着她面上難過的模樣。
她似乎從失戀的悲傷裡走出來了,卻又開始糾結談知宜為什麼不願意和她做朋友。好像總是容易把自己陷在人際關系的内耗情緒中。
談知宜莞爾笑笑,“沒有那回事,隻是比較忙,之後會有機會的。”
敷衍被溫和包裹起來,讓人看不出來。
告别邢可,她獨自往停車場走。意外的,接到了顧時昀打來的電話。
他那邊聽起來很空曠,夾雜着少許回音:“我組了個局跨年,瀾庭頂層,你要不要來?就是我們上次打牌那些人。”
“顧少怎麼想到喊我?”
“人多熱鬧啊。”顧時昀語氣随意。
跨年夜,燕城零下溫度的廣場街道上,人群擁擠地齊聲倒數,在新年來到的那一刻放飛氣球。
而他們在大廈頂層,俯瞰整個燈火輝煌的燕城,俯瞰擁擠的人群。放飛的氣球,飛過遙遠的距離才能到他們的面前。
談知宜面色溫淡,隔着話筒,聽起來溫柔禮貌,“不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和方才拒絕邢可時如出一轍,溫和知禮仿佛隻是她的一種生存手段,内裡再冷清不過。
放在平時,對話到這也就結束了。可是今天顧時昀沉吟半秒鐘,又問她:“真不來?”
談知宜捏了一捧車前蓋上的雪。
忽然笑了笑,眸光流轉,“不去了,孟管樂在家裡等我。”
電話那頭,顧時昀看着通話結束的界面,回身看向坐在沙發裡的孟聿。
他八風不動地坐着,支着腦袋,眼眸微垂,可有可無地看着手機。
一副松泛自矜的模樣。
顧時昀聳了聳肩,“聽到了?我幫你問了,她說不來,這可怪不了我。”
孟聿散漫地擡眼看他,反問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她來?”
顧時昀愣在原地。
他還真沒說,隻是在他問要不要喊談知宜來的時候,默不作聲。
顧時昀朝他比着大拇指,“好好好,你就嘴硬吧,天塌下來你的嘴頂着。”
那晚顧時昀喊了一大幫子人,打牌喝酒閑聊調情,很是熱鬧。
孟聿沒坐一會兒,拎着外套起身往外走。
人太多了,吵得他頭疼。
顧時昀眼尖,問他:“去哪?”
孟聿頭也不回,“困了,回去睡覺。”
顧時昀翻腕看表,“八點,睡哪門子覺。”
又嘴欠地補上一句,“葷的還是素的啊?”
孟聿沒理他。
乘着電梯回到他常住的套房,推開門往裡走,給特助發了消息,讓他把還沒處理的文件帶過來。
意外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落地窗邊的沙發。
談知宜單腿跪在上邊,手撐着靠背往外望,另一條腿點在地毯上。抹胸裙勾勒着她的身形,白皙的腿暴露在空氣中,纖細修長。
頭發随意挽起,戴着那支金絲白玉發簪,露出柔美的肩頸線條。
沙發旁的矮桌上,擺着一瓶打開的紅酒,空氣裡仿佛都洇着幾分醉意。
雪落得很慢,她看着出神。
聽見聲音回身看過來。
她似乎沒有不請自來的自覺,彎了彎眉眼,笑意吟吟。
“晚上好,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