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其餘幾人也紛紛轉過腦袋，看向中心的少女。

柳驚語抿了抿唇，淺淺一笑，比起她們來說，她的神色十分淡定，語氣輕松地說道：“一大清早的，當然是去吃早飯了。”

啊？

五個人的神情呆滞了。

片刻後，等她們回神時見到的就是前方穿行在人流中的一抹亮麗的桃紅色，五人一驚，匆匆忙忙追了上去。行至柳驚語身邊，五人才放緩步伐，跟着柳驚語向前走在撒滿細碎紅紙的街道上，誰都沒有表露出絲毫質疑——

既然決定作為刀劍，就要聽從指揮，不必有多餘的心思。

一行六人停在一處老夫老妻經營的早點攤子前，在一張幹癟老舊的木桌前坐下，等待油條、豆漿、馄饨一衆早餐的期間，柳驚語笑盈盈地問起在一旁備餐的老婦：“阿婆，最近這城門怎麼關上了呀？”

對于這種怎麼斟酌措辭都顯得意圖十分明顯的事，她沒有特地去掩飾，沒必要，她不覺得直截了當地問出這句話就會遭到突然暴起的危機。

假如真的這樣問不出詳情來，那她等會兒換一處，再含糊其辭地套個話就是了，這并不難。

“欸，那是我們城裡有慶典啊。”老婦伸出兩隻粗糙的手，一手端起一碗冒着白霧熱氣的馄饨，像是感知不到燙一般，穩穩地走到隔壁桌的桌邊放下碗。她抓起一旁的麻布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說道，“你們這些人啊，年年都跑我們這偏僻的地方來，回回都要問。年年都來這麼多人，不是為了看慶典，也不知道我們這裡還有什麼别的東西吸引你們哦。”

“這裡的慶典一年一次？”柳驚語身旁的女子忍不住出聲問道。

老婦“欸”了一聲，不疾不徐地來回走着送馄饨，邊回答道：“半年一回啊，一年哪裡夠哦，‘山貓’半年就醒了。”

像是早已經曆過無數次同樣的詢問一般，她自個兒接着說道：“‘山貓’啊，就是我們這裡的守護神。祂保佑我們長長久久、平安喜樂，我們就在祂醒來的這五日裡為祂舉行慶典。”

“舉行慶典為什麼要關城門啊？”柳驚語對面的素衣女子扭頭問道。

老婦面上爬滿皺褶，厚重的眼皮無力地下垂着，遮住一半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她在眯着眼睛一般。

她仍舊笑呵呵的，說道：“不關城門，‘山貓’會跑走啊。‘山貓’跑走了，我們就沒有守護神了。”

她頓了頓，慢吞吞地補充道：“不要急啊，你們這些外來的人就是容易着急。等幾天就好啦，等幾天城門就打開啦，你們就可以走了。”

說着，她動作熟稔地将她們六個人的早點一一端上桌來。

柳驚語一行人沒有再詢問了，紛紛低下頭，邊吃起早餐邊思索起老婦的一番話。

“‘山貓’……是什麼？”柳驚語手上拿起勺子舀起一隻馄饨，垂眸沉思着，她幾乎是在聽到老婦說出“山貓”的下一秒就想起了昨夜裡見到的那個貓臉人身的鬼怪。

那是老婦口中的“山貓”嗎？

守護神？這可一點不像神話裡的神啊……

清晨很冷，羹勺中的馄饨在半空中停留三兩下就沒那麼燙了，柳驚語思緒紛飛間，張嘴咬了一口胖乎乎的馄饨。

“？！！”

一股混雜着腥氣的馊味在嘴裡急劇蔓延開來，眉頭一皺，她下意識張嘴将馄饨吐了出來。

那股味兒嗆得她眼中冒起淚花，咳嗽着，伸手拿過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

“咳咳咳……”彎着腰，柳驚語的肩膀猛地聳動起來，咳得更厲害了，她的嘴裡滿是一股揮之不去的奇怪酸澀味。

怎麼回事？！

柳驚語擡手抹去眼角的淚花，擡眼就見同桌的幾人也“哕”地吐出了嘴裡的東西，面呈菜色，未被衣物遮擋住的皮膚上冒起密密麻麻的一顆顆疙瘩。

“怎麼啦？不好吃嗎？”聽到動靜，老婦慢吞吞地挪動着腳步，轉過身看過來，問道。

語氣中依舊滿是笑意，也不知是因為經曆類似事件的次數多了，還是根本就不會因此生出别樣的情緒。

柳驚語頓了頓，展露笑容，說道；“是被燙到啦。”

“哦……那你們，要慢點吃啊。”老婦笑得面上皺紋擠得更深了，微微點着頭，又背過身去端馄饨送去别桌。

六個人擡頭看向别桌，就見其他人個個端起碗“呼哧呼哧”吃得滿頭大汗，沒有一個人舍得放下碗筷。

一個個碗舉得越來越高，他們仰着腦袋，伸長舌頭卷起碗邊的最後一滴油水。

他們吃得一幹二淨後，這才心滿意足地伸手一抹滿是油光的嘴，起身放下銅錢，走了。

柳驚語身邊的五個人看得張大了嘴，呆滞着，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