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驚語對着她們搖搖頭，目光直直落在對面那拿着帕子捂着下半張臉的人身上，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感受？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的？”

“沒有啊。”那人擡起頭，又擦了擦鼻子，低下腦袋仔細地回答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和平常一般，也沒有乏力。若不是你們那樣看着我，我怕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聽着，旁邊的一人也擡手試探着碰了碰鼻子，随即見到手上一抹猩紅，她猛地拿出帕子掩住了口鼻。帕子底下傳來她悶悶的聲音：“我，我也是……”

“小姐，這該怎麼辦啊……？”一人問道。

柳驚語沉吟了一瞬，擡起臉，表情嚴肅地說道：“你們先看看丹藥有沒有作用。我們盡量等到明日一早去城門，要是你們實在堅持不住就和我說。”

“小姐是想等城裡的其他外來者？”聽到她的話，年紀稍小的那人恍然地說道。

柳驚語也并不隐瞞，坦言道：“對。單憑我們幾個，别說殺‘山貓’了，就是闖進高塔裡都做不到。而在沒有急迫危機的時候，素不相識的外來者們隻會想着如何從彼此身上算計來什麼，而不會真的齊心協力。”

她說：“明天，明天一早，外來者們肯定都會出現症狀，夢境帶來的負面影響會完全暴露出來。屆時，走投無路的外來者們隻會回到城門口。”

——是的，在柳驚語的猜想中，慶典雖說是五天，但絕不會有多少人真的能活到第五天。

“小姐，我們能等！”擦着鼻血的兩人眼眸中滿是堅定，鄭重地說道。

而其他人也神色莊重，認真地點頭道：“小姐，我們可以！”

“好。”柳驚語展露出一個笑容，嗓音清甜，說道，“但不用勉強，你們堅持不住的話，别的人肯定更不行了。”

身邊的五人神色嚴肅，點點頭，沒有說話。

然而實際上，她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就隻有她們自己清楚了。

柳驚語深知這一點，柔聲說道：“我們白日裡要再去好好休息，輪班守着，要是見到旁邊人的狀态不對，就立即喊醒。”

“好！”

“是！”

一個白日過去，六人中已經有四人出現了明顯的症狀，當天夜裡，柳驚語帶着人直接宿在客棧内，哪裡也沒有去。

房間内，柳驚語拿出了之前帶着去參加慶典的兩個玉佩。

這是留影玉佩。一個未灌注靈力，可以看到現實中的景象；一個灌注了靈力，可以看到佩戴者的看到的一切。

柳驚語先查看起灌注了靈力的那枚玉佩。這枚玉佩中記錄的畫面就是她記憶中的一般，很可惜，她最想知道的自己最後意識消失後的畫面，玉佩中沒有記錄，但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并不感到過分失望，面色淡然地拿起另外一枚玉佩放在手心。

柳驚語垂眸看着手裡的這枚玉佩，她的直覺在告訴她，這枚玉佩中記錄的畫面會解答她很多很多的疑惑，其中的真相，也——

分外恐怖。

柳驚語頓了頓，還是打開了玉佩内記錄的影像。然而開篇的第一幅畫面就讓她有些錯愕——

這不是狂歡熱鬧的慶典場面。

幽幽藍光籠罩下的街道上，大紅色的燈籠和幔帳輕輕地搖晃着，詭異的氛圍在城中蔓延……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柳驚語幾乎懷疑是自己拿錯玉佩了，不然這記錄的場面怎麼那麼像夢境之中的無人之城呢？！

“難道……其實夢境裡的才是真實的？慶典的場面才是假的？”柳驚語不可遏制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玉佩中的畫面還在繼續，柳驚語強行定了定心神，繼續看下去。

詭異氛圍的街道上，無聲無息的，陸陸續續地走出來了密密麻麻的人，從玉佩中可以看到，昨晚攜帶着玉佩的柳驚語正跟着人群向前走。

——這很像慶典上的場面。

但，氛圍不像。慶典上的人恨不得燃燒盡最後一絲生命來狂歡、來享受極緻的瘋狂，而玉佩中記錄的畫面卻是一片無言的詭異。

城中的居民穿着各樣的衣服，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始終盯着前方，面上無悲無喜。他們輕飄飄地走在大街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仿佛古老傳說中，正在舉行某種原始又詭異儀式的午夜幽魂。

他們順着慶典上走過的路，一路無聲地走向高塔所在的方向。玉佩記錄的畫面中，前方的人群中有高大的火紅的彩車身影在前行，而彩車上站着的人，一個個也面色無悲無喜，或舉着燈籠，或捧着孔明燈，久久僵立在原地沒有一分一毫的動彈。

而在慶典上看到的孔明燈悠悠升起至夜空的畫面也沒有出現，畫面中，孔明燈被他們捧在手中，從未升起。

這與記憶中明顯的割裂感讓柳驚語一時間毛骨悚然，後背涼飕飕的。她的一顆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地攥住，連跳動都是小心翼翼的。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