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低的、像是某種動物發出的微弱嘯聲在側前方響起。
橘紅的火焰光芒在黑暗中照亮一片空間,微弱的餘光中,一隻幹枯的人手“啪”地握住了黑色帶着斑駁鏽迹的鐵欄。
江景鸢瞳孔一縮,全力克制着身形沒有後退,一雙眼睛緊緊地看着那隻手。
那隻手的手背上插着幾根要掉不掉的粘着黃色膿液的鳥類羽毛!
搖曳的橘紅色微弱光芒照耀的邊緣處,一張蒼老的、皮膚是斑駁發黑的人臉探了過來。
白色的、不知是不是火光照映的緣故而顯得泛黃的兩顆眼珠咕噜噜地轉動起來,像是極為生疏似的,眼珠子來回轉動了幾圈才轉出了兩點黑色的瞳孔,看向籠罩在火光中的白衣少女。
爬滿皺紋的膚色斑駁的蒼老人臉猛地貼了過來,“砰”的一聲輕響,人臉擠在黑色的鏽迹斑斑的鐵欄之中,劇烈搖晃着,像是要從鐵欄之後擠出來。
“吼……”
江景鸢這次聽清楚了,那道仿佛是某種動物發出的微弱嘯聲,竟然是出自這個人的口中。
“這是什麼東西……!”
江景鸢在将燈火湊近,看清了這個人全貌的同時,腦子裡“嗡”的一聲,霎時,她先前的全部猜想都被眼前這副仿佛地獄的畫面粉碎殆盡。
她眼前看到的這個蒼老面孔的人膚色斑駁,從脖子往下漸漸長滿鳥類的絨毛和羽毛,羽毛越來越厚,仿佛給他披上了一件厚重的羽毛披風。
他的兩隻幹枯的人手抓在鐵欄上,從手腕往手臂上漸漸挂滿了羽毛,甚至長出了鳥類的飛羽,仿佛一對沾滿黃色膿液的翅膀。
江景鸢的視線慢慢往下滑落,有些心驚。
這個人厚重的羽毛披風覆蓋到他的小腿,再往下是鳥類松散的絨毛,此時正一縷一縷地貼在幹癟的小腿表皮上。
他的腿、他的腳大體還是人形,隻是枯瘦得乍一看仿佛是一雙巨大的鳥爪,黝黑黝黑的,沾滿黃褐色的髒污。
江景鸢努力将視線從面前這個不知還算不算人的東西上挪開,舉着提燈照了照面前的鐵欄,她這時才發現,面前并不是一面仿佛牢獄的鐵欄,而是一個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鐵籠!
“吼……”
又是一道低低的嘯聲,但這一次是從她的身後不遠處傳來。
江景鸢攥緊手裡的提燈,不再理會面前将鐵欄搖晃得铛铛作響的人,轉身在石道内繼續往前走。
一路走,她看到了石道兩側的無數巨大鐵籠,鐵籠裡關着一個個羽人。
鐵籠裡的人身披羽毛披風,有些雙手挂着層層飛羽像是翅膀,有些是身後背着一對巨大的鳥類翅膀……
詭異非常,看得人又錯愕又心驚膽戰。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江景鸢看着這一幕幕,腦海裡隻剩這一個念頭在久久回響。
在無數低低的嘯叫聲和拼命搖晃鐵欄發出的“铛铛”聲中,江景鸢走到了這方石道的盡頭,盡頭是一間修葺完善的石屋。
江景鸢在石屋裡擺滿了一圈蠟燭,照亮滿屋。
這間屋子很寬闊,一眼看去就看到屋子中心擺着一張石床,石床上黏着黑紅的血水和黃色的膿液還未清理,石床不遠處放着兩鼎巨大的黃銅色煉丹爐,幹枯的草藥和碎渣散落在煉丹爐旁邊。
視線再一轉動,江景鸢看到了一面牆邊的長長石桌上有一疊疊的紙張和手劄淩亂地擺放着,其中還有幾張紙掉落在地,像是有人動作十分匆忙,打亂了桌上的紙和手劄,還未來得及整理就離開了。
江景鸢走近石桌,撿起地上的紙張,借着橘紅的火光仔細看起紙上寫着的一行行字。紙上的字寫得潇灑漂亮,但難以辨認,江景鸢低頭仔細看着,卻也隻能連猜帶蒙。
“古法……殘缺……北歸雙阙的……於菟門認為古法不可行……羽人,可以融合……”
這兩行看不清,江景鸢皺着眉頭往下看,掃了一眼過去,視線猛然在其中四個個字上停住了。江景鸢瞳孔動了動,嘴裡不自覺念出了聲:“長生成仙。”
長生成仙……羽人……
江景鸢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又疾速“砰砰砰”跳動起來:“所以,這是在研究長生之法?!”
“北歸雙阙……”江景鸢想起了數月前在翎郡聽到的傳聞——
北歸雙阙出了一個半仙!
真的可以?
北歸雙阙真的找到了長生成仙之法?!
江景鸢捏着紙張的手指不由攥緊,泛黃的紙張頓時皺起一片。
低垂着頭的少女面上的神色不明,眼眸漆黑,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