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占地廣袤,多依山傍水地,風水絕佳,是平京城許多達官顯貴處理身後事的首選。
三個人在山腳處下車步行,留車夫一人在原地等候。謝兆原本要在前面帶路,不想袁彥隻是略作觀望,便腳步堅定地朝着其中一個方向走去,教仍站在原地的謝兆驚奇不已。
“你先前來過?”
袁彥手搭涼棚眺望遠處,目光柔和,“不曾。”
“那你如何得知?”
袁彥難得展示起些許孩童心性,一邊倒退着走一邊把纖細分明的手指晃到了謝兆面前,“掐指一算。”
謝兆眼神明亮,像被她牽引,亦步亦趨跟着她,“可否教我?”
“自然可以,簡單得很,”袁彥點頭,不吝誇他,“你這般聰明,定是一點即通。”
謝兆不說話,隻是看着她傻樂。
上山後袁彥的心情明顯見好,像久未歸家的旅人,滿心滿眼都是想要快些見到親人。
此時距離清明還有段日子,上山祭拜者寥寥,加上袁彥刻意避開大路走小道,一路行去,并未遇見除他們以外的任何人。
免去了許多麻煩。
“現在出門可還方便?”
袁彥知道他想問什麼,“其實平京城中,大多數見過我臉的,不知我是誰,知道我是誰的,卻又不清楚我的樣貌。真正認識我的無非是些官眷貴女,她們會在背後對我落井下石,但一定不會公然舞到我的面前,一來我還是戶部尚書的嫡女,二來比起讓我難堪,她們自己的臉皮更為重要。”
她搖頭,“都是待嫁閨中的,我這等名聲,她們避之不及,哪裡還敢湊上前來呢?萬一不小心沾染晦氣,倒黴的就是她們了。”
謝兆問:“所以這件事的後續影響,你也早做了準備?”
“是讓人做了些導引,我不會沖動之下做出一件事,必定要周全到沒有後顧之憂才行,如果薛大人那邊行不通,我還另有别的準備應對。雖是一招不得已為之的臭棋,但眼下得到的結果,倒也是殊途同歸的無傷大雅。”
言罷她側頭瞧他,謝兆也正大光明将視線落在她臉上,他心情極好,因為聽她話外意,是并未抗拒這門婚事。
行路過了大半,謝兆不動聲色觀袁彥的面色,提議說:“要不要停下來修整?”
袁彥扭頭問後面不遠不近跟着的韻采,此刻她雙手與肩膀都挂着等會要用的東西,看起來倒似乎并不吃力,“如何?”
韻采快步而來,“姑娘若是累了,盡管休息便是,奴婢沒關系,體力好得很,若非顧念着姑娘,奴婢速度還能更快!”
袁彥笑道:“那就繼續走吧。”
謝兆指了指前方,“過了那幾級台階,有一片湖水,景色很好。”
“那我們過去。”
“阿彥。”謝兆突然輕喚她名字。
袁彥一心隻想去看風景宜人的湖水,沒注意他的語氣,“嗯?”
謝兆卻隻是看着她笑,似乎有話要說,但到了嘴邊,又忍住,給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山間,“此行目的地就在那了。”
袁彥莫名,點頭道:“我知道啊。”
謝兆直眉楞眼地看着她。
袁彥等了片刻,還是沒懂他的意思,回頭看了眼韻采,卻見她神色凝重緊走過來,低聲道:“奴婢瞧湖邊有塊歇腳石,姑娘且同殿下先在那處休息片刻,待會奴婢回了,再過去。”
謝兆眉心微蹙。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多年默契讓袁彥不用問也知道她的弦外之音,點頭“嗯”了聲,問道:“手裡東西夠用?”
“姑娘放心,隻管去欣賞美景,無需擔憂奴婢。”
“去吧。”
韻采擱下東西往回走,先是繞了個大圈,之後幾個起跳便不見蹤影。
謝兆極目遠眺,發現了暗衛沿途留下的隐晦記号,稍微安心,隻是又難免嘀咕:難道荷風遇上了什麼麻煩?
“有人跟蹤?”謝兆摘下随身水囊,擰開蓋子遞過去。
袁彥淺淺喝了口潤喉,沒隐瞞,“韻采這方面比較靈敏,比一般身上有功夫的人都要厲害許多。”
“不知是哪方的探子,如果死了,怕是會有麻煩。”
袁彥道:“放心,死不了。”
謝兆忽然想起水玉樓那位賬房伍德青,試探道:“不殺的話,下場就像那位賬房先生一樣?”
袁彥擡眼,神色似笑非笑。
謝兆說:“水玉樓那三人的死是你做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