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減員的隊伍有些騷亂。
葫蘆師兄師姐又在面對面訴衷腸,雲雙就盤腿坐在地上,把變回幼犬的阿商平放在膝蓋上,要給它擦牙。
阿商被雲雙強行放倒,露出溫熱柔軟的腹部,雲雙強忍住埋腹“吸狗”的沖動,固執地去掰阿商的嘴。
阿商似乎不太喜歡被撬開嘴筒子,它用收起尖爪的前爪抵住雲雙湊過來看的臉,含糊道:“怎麼非要給我擦牙。”
雲雙臉被軟軟的肉墊抵着,隻覺得可愛至極:“我怕那血有毒啊,你吞了也被操縱了怎麼辦!”她說着,又要伸指頭去翹它的牙齒。
“嗚嗚!”阿商掙紮,它甚至還用尖牙輕咬了幾下雲雙以示警告。
“啊!”雲雙突然叫了一聲,猛地抽回手指。
阿商一怔,翻身起來湊過來看:“怎麼了?咬疼你了?”
然而它剛一開口,雲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掰開了阿商的嘴,拿袖子好好把它牙齒上的血迹擦了個遍。
“哈哈,逗你玩呢!”雲雙得意洋洋地松開它,顯擺道,“乖狗狗,和我鬥你還太嫩了!”
“……”阿商竟出乎雲雙意料之外,沒有生氣,沒有鬧脾氣,隻是微微無奈地歎了口氣,用一種雲雙既熟悉又陌生的語氣道,“與其擔心我,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墓裡盡是不詳之物,深處此層便隻能進不能退,千萬小心。”
雲雙:“……阿商,你被奪舍了嗎?”
阿商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這位師妹。”說話間,那邊的葫蘆師兄師姐也聊完天了,葫蘆師姐走過來,“墓裡危險,但行路至此,我和師弟還是決定繼續探索,所以來問問你。”
雲雙站起來,看了一眼堅定的葫蘆師姐和略顯憂慮的葫蘆師兄,她也點了點頭:“師姐,我也繼續。”
來都來了,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再說了,阿商都說了,隻能進,不能退。
于是三人在這一洞府又逗留了一陣,補了補靈植,便要繼續深入。
再次發現一處碎石堆,看來這每一層洞府,都是差不多的。
雲雙在已經流幹血液的狂傲拽師兄身上搜了不少炸藥,學着狂傲拽師兄的樣子,炸開了碎石堆。
又是一條一模一樣的墓道。
有了上次的經驗,三人走得要從容一些,時刻準備着在半路遇到那位老人。然而,一路向前,無事發生,連雲雙自己的摸金蠟燭都沒有熄滅。直到再次看到明亮的出口,都再無第四個人出現。
三人雖是奇怪,但也不得不離開墓道。
然而下一層,又是完全一樣的靈植秘洞。
雲雙覺得哪裡不對。
看着熒光閃閃的茂密靈植園,雲雙思緒萬千。
明明一模一樣,哪裡不一樣呢?
哪裡……有些不同呢?
她站在原地轉了一圈,迷茫的目光落在了中央那朵巨大的,白裡透五顔六色的花苞。
先前雲雙一直沒有仔細注意過它,因為【試毒鑒藥】中,這朵花苞并沒有提示,不是毒也不是藥,跟個毫無用處的标志物一樣,所以雲雙的注意力一直在周邊茂盛的靈草上。如今仔細一瞧,這花苞,着實有些突兀。
花苞大概有三四人環抱大小,就正正好好長在洞府中央,花苞如同一隻清透的琉璃盞,晶晶瑩瑩,卻不似有生氣。
如果不是它微微舒展的花瓣,雲雙當真會以為它是一朵假花。
……等等!
它的花瓣。
展開了!?
雲雙記得第一次一掃而過時,她看到的是緊緊閉合的數頁花瓣,花瓣邊緣是五彩斑斓的色彩,密密疊在一起,倒是十分好看。
但現在,她甚至看到了花苞中的一跟纖長的花蕊。
葫蘆師姐也意識到了,她定定地站在花苞下,看着那緩緩吐露的花蕊,喃喃:“這是……”
這是。
雲雙也有一瞬的迷失。
這是……
下一刻,金光乍起!同時,葫蘆師兄忽然暴呵一聲。
——“不對!師姐!醒醒!”
雲雙瞬間清醒過來,看到視野中一串冷冰冰的文字。
【“幽潭花毒”:中毒者會被迷惑,在自己最深的執念中迷失。毒方:生長在寒潭之墓中的幽潭花香,藥方:無。】
随後是虎口傳來的刺痛。
雲雙驚魂未定,看到一口啃上自己虎口的阿商,登時哭笑不得。
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喜歡在這緊要關頭咬自己嗎?
阿商雙爪攀上雲雙的肩膀,焦急地舔了舔雲雙的臉頰:“醒了嗎?醒了嗎?”
雲雙燦然一笑:“醒了醒了,多虧了你提醒我從膽小師兄那裡順上‘麒麟鏡’,否則我真來不及反應。”她說着,扭頭去看那邊的情況。
卻見葫蘆師兄已是急到手腳并用,他急切而暴力地拽着葫蘆師姐奮力搖晃,邊晃邊大聲吼叫,邊吼叫,邊掐她的人中。
然而,于事無補。葫蘆師姐的眼中,已經沒有了聚焦。
雲雙心中“咯噔”一聲。
葫蘆師姐她中招了。
可是,為什麼葫蘆師兄沒事?
阿商窩回雲雙的懷中:“看他脖子上的葫蘆。”
雲雙這才注意到,葫蘆師兄脖子上的葫蘆散發着綠色微光,環繞在他身邊,和雲雙身上這個麒麟鏡産生的護盾異曲同工,都如同一個橢球保護罩一般将人和外界空氣暫時隔絕開來。
但是葫蘆師姐脖子上的葫蘆,卻并沒有産生這樣的保護罩。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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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身上應該布滿了口子,撕裂一般,生疼。
她動了動眉頭,睜開了眼睛。
她正跪趴在地上,縮成一個團,自己膝下是一張破草席,旁邊另一張草席裹着什麼,裡邊的東西一動不動,應當不是活人。
有什麼落在後頸肌膚上,冰地她渾身一緊。
是雪,寒冬臘月,她正跪在一大戶人家門口,被棒打了數棍,險些打死。
她堪堪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賣身葬母。
宿白的記憶被喚醒。
她是從中原逃難出來的,朝廷征兵,父親和兩個兄長離開家三年之久杳無音訊,後村子也陷入了戰火,她和母親一路食不果腹,九死一生。
她們隻是想活下去,可這樣的願望,在那個時候,也成了奢求。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