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嘯着從耳邊掠過,衣袍獵獵作響。
姜山楹聽到清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為什麼要救我?”
她雙手掐訣,指尖光芒不斷湧入【雲梨】之中,心不在焉的回了句:“順手而為。”
男人似是不信,語氣焦急。
“怎麼會是順手?你救我勢必要與你師尊為敵。”
姜山楹打斷他,“救你隻是還你法陣之下舍命相救而已。”
“師尊他貴為半神,守護蒼生,定不能讓天道不允的存在活在世間,留下禍端。”
“但我不一樣。”她扭頭朝後看去,男人原以為她應當是一副沮喪至極的表情,畢竟她的賭約輸得一塌糊塗。
但是,那雙褪去金芒後的丹鳳眼,漆黑如墨,睫毛輕顫,帶着一絲雀躍和歡愉。
她好像很高興?
“我想救便救了。”
她背過身去,清脆悅耳的聲音伴着風聲愈發嘹亮。
“感覺...甚好!”
陽光奮力穿透常年被黑雲遮蔽的環谷秘境上方,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将每一根青絲都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輝。
光線滑落,輕柔吻上她的臉頰,一抹溫暖的紅暈緩慢攀上細膩的臉龐。
男人那雙眼中碧色更甚,薄唇微張吐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你心悅他?”
“什麼?”
姜山楹以為風聲過大扭曲了他的話,她下意識回頭。
男人衣袍已被血色浸染,衣襟大開,下颌微微揚起,眉眼在陽光中略顯柔和,一身清冷氣息卻疏離無比。
那張清隽惑人的臉在眼前放大,瞳仁透亮,在潮濕的秘境中顯得無比潤澤。
“你心悅他。”
是肯定句。
“你是不是有病?”原本清冽動聽的女聲生生被吓得劈裂。
師尊于她亦父亦兄,她怎會生出如此龌龊之心。
姜山楹看他就像看瘋子一樣,後退半步在僅僅三尺空間中拉開距離。
“你是如何得出此番結論?”
“你很在意他的看法。”
“他是我師尊,我當然在意。”姜山楹反駁。
男人搖搖頭,“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會在他面前示弱。”
“所以?”
“所以你心悅他。”
“話本裡這樣說的?”
...
“是。”
男人沉默,姜山楹也沉默。
半響,像是挽回形象,他又斷斷續續開口,底氣略顯不足:“人間話本子說了,女子隻會在心儀之人面前示弱。”
一聽這話,姜山楹不禁冷笑一聲:“那我還對宗内衆長老撒嬌示弱呢,長老怎麼也想不到一把年紀了還能被一毛頭小子開花腔。”
男人瞬間紅了臉,嘴巴張了張沒憋出一句話,直到耳垂攀上了豔色方才開口。
“我年方二十二,已不是毛頭小子了。”
姜山楹眼神微微一凝,被這種不加掩飾的真誠震驚的有些恍惚。
他垂着頭,細碎的劉海遮住雙眼,清秀峻拔的身形即使站立在這柄三尺長劍上,也猶為筆直。
太小了。
年齡太小了。
人獸一體違逆天道,萬死一生,能在那實驗中活下來,其中苦楚隻有他自己知曉 。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眼眸閃了閃,“姜至!”
“我叫姜至!”
清澈、純淨。
“好名字!”
“我姓姜,名山楹。”
“我知道。”
姜山楹神色一愣,“你如何得知?”
“七星宗前些年仙門大比從未上榜,而近些年卻屢屢拔得頭籌,其中弟子個人榜榜首之人,就叫姜山楹。”
她神情茫然了一瞬,似是終于從腦海深處挖出那段不怎麼美好的記憶。
“原來如此。”姜山楹聲音低沉了些,回過頭去專心禦劍。
男人不知哪裡說錯了話惹得她不高興,隻得默默閉嘴。
環古秘境占地面積極大,以防遇到那頭吞靈獸的族群,他們隻能橫穿秘境,約莫要禦劍飛行一天一夜才能出去。
師尊還未追來,應是帶秦婉乘浮空舟回宗治傷去了。
她在那株幽回草上塗了火靈散,加之她的靈力催動,其爆炸之力足以突破秦婉那身與師尊同源的長袍防禦。
至少能炸掉她一條胳膊。
雖然師尊已用靈力替她療傷,但許是失血過多,姜山楹眼前陣陣發白,趔趄一下勉強穩住身形,使勁甩了甩頭,朝身後撇去。
姜至從方才起就一直不言語。
是她話說重了?
姜山楹思索片刻,覺得自己比他大了兩歲,讓讓他也無妨。
于是,她轉過身去,二人面對面。
似覺不妥,她又往後退了兩步,站在【雲梨】劍鋒,但劍僅三尺,姜山楹隻需微微擡頭,便能看到那雙緊閉的雙眼,眉頭微蹙,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瞳孔驟縮,姜山楹下意識想去拽他将他喚醒,似是感知到什麼,伸出的手在袖口邊緣停住。
這是,入魇之症!
什麼時候!
他們二人從逃出秘境中央起,至今已兩個時辰,師尊仍未追來。
有别的敵人!?
姜山楹心中一沉,雙手快速掐訣,【雲梨】急速而起,朝距離最近的那顆高達上千米的樹冠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