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門炸裂的瞬間,戴甯房内跌出個粉色身影。
秦婉踉跄着摔在大堂青磚上,又連忙起身奪門而出,發間玉簪碎成三截,她死死攥着心口衣襟,指節白得能看見皮下青筋。
"婉兒!"何源追出來時帶翻了檀木椅,茶水潑在姜山楹裙角。
他目光掃過在場四人,喉結滾動兩下,擡腳就要追那道消失在門外的背影。
忽然,一抹白色衣袖突然橫在門前,甯泉指節扣住他的手臂,一副極不贊同的模樣:“何源師兄,您的私事我本不該置喙。隻是眼下全郡百姓都往亂葬場去了,若生事端,恐有傷亡。還望師兄以大局為重。”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響更是印證他的話。
何源眼底掙紮漫成血絲,最終一掌拍在門框上,木屑簌簌落了姜山楹滿肩。
她撣着灰塵起身,不禁心想方才就不該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餘光瞥見二樓雕花欄杆邊垂落的月白袖口,那是戴甯,整個人蜷縮在角落哭得無聲無息。
何源深深回頭看了一眼,隻得轉身疾步趕往亂葬場。
修仙之人腳程極快,五人趕到時,那群鎮民方才抵達。
姜山楹拉着小期蹲在斷牆後,看着那群揮舞農具的百姓沖進亂葬崗。
腐臭裹着鐵鏽味的血氣直往人鼻腔裡鑽,她摸出薄荷膏抹在自己和小期鼻下,又撚起衣角捂住口鼻,目光掃過地上剛被挖出的六具女屍。
全身污垢不堪,耳鼻喉全被泥土灌滿,腹部空洞,髒器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也是泥土,臍下三寸的傷口爬滿蛛網般的青紫紋路。
這些女屍約莫二十至四十歲,肌膚尚有彈性,身形并不消瘦,顯然非病逝之人。
死因,隻能是被人掏空腹部而亡。
甯泉本想勸架,看見這幕忽得後退到一旁,閉口不言。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臨永郡世代先祖均埋葬于此,你們這是對先祖不敬!刨人祖墳要遭天譴的!”
為首那人怒氣上漲,憋的臉通紅,一把剁骨刀猛地劈開濃霧,刀刃還粘着暗紅碎肉,胸前有星星點點血漬迸濺,應是個屠夫。
“報應?你們将先祖埋在這種鬼地方,該遭報應的是你們吧!”
“你們這些凡人,安分守己待在家中不好嗎?偏要來多管閑事!”那人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若是壞了本大爺的好事,休怪我不客氣!”話音未落,他手腕一翻,竟憑空抽出一柄寒光凜冽的短劍。
劍身纖細,刃如霜雪,隐隐有靈力流轉其間,顯然是一件不俗的法寶。
姜山楹認得他,他僅一步就踏入築基巅峰,是目前四名築基中期實力最強之人,名為謝洵。
謝洵嗤笑着轉動手腕,短劍嗡鳴震散周圍霧氣。
此人手段狠厲,在弟子大選時硬生生用拳腳功夫将對手打了個殘廢。
"謝兄慎言。"一人身着月白長袍上前兩步,站在衆人前面,袍角拂過滿地枯骨,開口道:"大家是好心提醒我們别驚擾先祖,這位小兄弟說的是,咱們動作麻利點,保證兩個時辰便能搞定。”說話這人聲音細長,半眯着眼,唇角微揚看似溫和,靴底卻碾碎了一截孩童指骨,完全不像表面那樣是個好說話的主。
他是謝洵的隊友,名文華清,這人身形如松竹般清瘦,半眯的桃花眼總噙着三分笑意,偏生叫人想起吐信的毒蛇。謝洵那等桀骜不馴的主兒,被他三言兩語就按住了戾氣。
隻見謝洵輕輕颔首,随即轉身示意衆人繼續挖。
這第二局的比賽規則目前沒人能摸得清,因此,衆人皆是小心翼翼,既不敢貿然動用靈力,也不敢使出蠻力深挖,隻能各自手持一把鐵鍬,一點一點地刨開土層。
姜山楹身形龐大,為不引人注目,一直以一個極為别扭的姿勢蜷縮在斷牆後,時間一長,雙腿酸麻得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啃噬。她正想稍稍活動下筋骨,頭頂忽然一暗,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謝洵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二話不說将一把鐵鍬塞進她手裡。
他的目光掃過蹲在一旁的小期,眉頭微皺,又瞥向另一側的姜至和甯泉,似是在權衡什麼。
半晌,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去。
姜山楹握着鐵鍬,嘴角認命的抽了抽:怎麼就隻逮着我??
她站起身活動了下發麻的四肢,正準備裝模作樣挖幾下,剛經過一人身邊,那人便"嗖"的一聲将她手中的鐵鍬奪了回去。動作之快,險些帶得她一個趔趄。
“今日你們挖一具屍體,就要以一換一留下一具,若是要挖走所有屍體,那你們一個人也别想走!”
“張兄,還跟他們廢什麼話,大夥兒,将他們趕出臨永郡!”
“趕出臨永郡!!”
刹那間,人群如沸水般翻湧,臨永郡的百姓雙目赤紅,揮舞着農具步步逼近。
“哎哎,大家别激動别激動,有話好好說,張兄是吧。”
文華清站在屠夫張鶴與謝洵之間,左手輕搭在張鶴握刀的手腕上,右手虛按謝洵肩頭,看似随意,卻讓二人動彈不得。
他唇角含笑,聲音溫潤如春風拂面:“張兄,咱們來此也是為了臨永郡好。你瞧這亂葬場,屍骸堆積如山,腐氣沖天。不出百年,此地必成毒瘴之地,到時你們的子孫後代可如何是好?我們并非要帶走這些屍體,隻是想尋一處風水寶地,讓他們入土為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