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人數：兩人。”

“死亡人數：五人。”

......

冷汗順着姜山楹的脊背滑落，她倏然轉身，目光如刀般刺向庭院另一端。那裡，鎮民們在火焰灼燙中翻滾慘叫，僅僅一個呼吸的工夫，她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數字。

“七百四十人。”

三百七十二名鎮民，去掉不在此的戴玉軒、易文星和喻奕奕。

應是三百六十九人，可這裡分明足足有七百四十人。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約莫十具屍體，肌膚被火焰灼燒得焦黑潰爛，紅黑交錯，慘不忍睹。胸膛早已停止起伏，顯然已經氣絕身亡。這些死者身上的獸狂之氣極其微弱，與之前那五十三人身上洶湧澎湃的氣息截然不同。

在場如此多人，約有一半人身上的獸狂之氣較為稀薄，不像是通過獻祭獲得，反倒更像是通過人與人直接傳送而來。這種淺薄的獸狂之氣僅僅浮于表面，既無法強化他們的體魄，也無法幫助他們抵禦火焰的侵襲。

耳邊，小咩尖銳的提醒仍在不斷播報。

每倒下一個鎮民，便會增加一個死亡人數，直到再次傳來：“死亡人數：二十七人”。

巨大的赤紅火焰憑空而起，在鎮民頭頂轟然騰躍，宛如一朵妖異的食人花徐徐綻放。熾烈的紅焰層層舒展，将其中跳動的幽藍火芒盡數吞沒。

那龐大的身軀猛然一沉，随即如離弦之箭般彈射而出，直撲那道靜立的白色身影。

姜山楹隻覺得眼前一花，掌心已與對方硬碰硬地對上，一股巨力順着臂膀直沖胸口，震得她連退兩步。

她咬緊牙關，正欲提氣再攻，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倏然從她身側掠過，速度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

下一刻，淩厲的掌風已與自動護主的【阿福】狠狠相撞，空氣中爆出一聲悶響，姜至腳下的地面隐隐裂開幾道細紋，卻是半分都未退讓。

他一擊即退，毫不拖泥帶水，目光卻始終緊鎖在那一人一劍上，如鷹隼般警惕，幾步之間，他已退到姜山楹身旁。

男人的背部線條舒展，呼吸平穩而綿長，肩膀松弛得仿佛剛剛隻是閑庭信步，姜山楹隻輕輕看一眼，便知他之前重傷虛弱都是裝的。

對面的木今安擡手召回【阿福】，看着逐漸消散的藍焰眉頭緊皺。

一旦有人對他出手，外放的靈力便會自動回歸體内。

可此事，他們又如何得知。

還有那股能吞噬他靈力的火焰...

木今安的目光淡淡掠過面前的男人，越過他的肩頭，遙遙落在不遠處那道魁梧的身影上。那人并未注意到他的注視，隻是扭着頭看向那些受傷的鎮民。

耳邊尖銳的提醒終于在“死亡人數：三十四人”停了下來。

偌大的庭院，一個時辰前還是歡聲笑語，如今卻隻有痛苦的喘息與呻吟連綿不斷。

衆人安靜無言，各懷心事，一道虛弱卻清晰的聲音打破沉寂，直刺入每個人的耳中。

“自古人族地位卑微，如同牛馬般任人驅使。我們不過是想求得一份力量，何錯之有？”

說話之人渾身焦黑，皮膚被灼燙得幾乎不成人形。他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每動一下，便有碎裂的皮肉從身上剝落，鮮血混着焦黑的痕迹染紅了地面。即便如此，他依舊強撐着站了起來，用那雙紅腫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這些毀了他們安甯生活的仇敵。

“天道不公，從我們降生那一刻起，命運便被天賦所定。努力？不過是笑話罷了。”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卻帶着一股不甘的憤怒，仿佛要沖破這天，撕碎這世間的桎梏，“我們隻是想要力量，不再任人踐踏，何錯之有？！”

“這世間道義如此之多，隻是斷了修仙一條路而已，還有上百條路可走，可你們卻偏偏罔顧他人性命，與妖邪為伍。”文華清扯着謝洵從人群走出，強壓着他謝罪，謝洵方才為抵擋這火焰幾乎用盡全部靈力，如今像是失了護命的依仗，像個鹌鹑似的聽話的沖木今安恭敬屈膝彎腰，姿态卑微。

木今安連一個眼神都不曾施舍。

庭院中一片死寂，衆人以為那人已無言以對。可當他們再次望去時，卻發現他已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他死了。

“我們都答應你們幫助那些貧苦的人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

“我們出錢、出力，又是拿錢補貼他們家用，又是教他們讨生活的法子，這些，還不夠嗎？”

“是啊，我每日心驚膽戰，生怕哪裡做得不對惹那位大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