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口中的‘大人’,又是誰?”
姜山楹一點都不疑惑他會越過她僭越的請求,直接抛出最關鍵的疑問。
方才她那一通半真半假刻意抹過鎮民口中‘大人’的聲情并茂的表演,顯然沒能糊弄得了木今安。
沒成想這群鎮民竟将她與來此完成入選任務的弟子們當成了一夥的,說起來,姜山楹擡眸望向對面那烏泱泱的人群,那些沾染了獸狂之氣的任務對象們均為瘦弱的年輕男子,鮮少有孩童和老人。
這是早就準備好對付她了?
她早該想到,這群人同處一郡,若隻是其中一人行為反常,或許還能解釋,但所有人突然在某天開始做些與平日裡行徑大相徑庭之事,定會惹人生疑。
更何況,“救死扶傷系統2.0版本”并未限制他們透露系統的存在,他們怕是早就串通一氣謀劃如何對付她,如今郡中又突然冒出一堆來曆不明的人,張口閉口就要掘墳,以為是她派來的,也不足為奇。
即便謝洵他們并未發現亂葬場的秘密,秦婉與戴甯并未被抓住,也定會有别的什麼陰謀等着他們。
那雙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注視着她,以往,他的眼睛總是帶着笑意,彎成兩道月牙,然而此刻,姜山楹才注意到,他的眼尾微微上翹,線條鋒利如刀,嚴肅時竟隐約透出一股冷冽的銳氣。
她蓦得一震,仿佛從未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人。
平日裡與他嬉笑打鬧慣了,竟一時忘卻了他是如何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爬出來的。
皇宮裡,血肉橫飛,權謀如刀,他卻硬生生踩着屍骸,滿身鮮血地拜倒在宗門前。
姜山楹垂下眼簾,粗着嗓音回道:“應是那江湖術士。”
“江湖術士?”
“前些日子,我無意中救下郡守之女,從她口中得知戴玉軒曾與一江湖術士往來密切,如今戴玉軒不知所蹤,定是夥同那江湖術士斷臂求生。”
似是看出男人眼中的懷疑,姜山楹眉毛一橫,獻寶似的補充道:“木師兄,我還有重大發現!”
說罷,她猛然擡手一揮,趴在易府外大樹上的那道小小身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後襟,硬生生從樹上拽了下來,“砰”的一聲重重摔在木今安面前。
“江大山,你這是做什麼,一個小孩,難不成是你口中所謂的江湖術士?”人群嗚嗚嚷嚷,姜山楹扭頭看向出聲之人,她沒什麼印象,但是那人站在謝洵身邊,一窩出不了一個好苗,不等人說完話就反駁。
姜山楹最讨厭這種人。
“嘣!”一聲巨響驟然炸開,隻見方才說話的男子此刻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背部重重砸向地面。
他疼得龇牙咧嘴,面部扭曲成一團,嘴上卻仍不依不饒地咒罵着:“誰!哪個不長眼的絆我!”
離他最近的隻有謝洵,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男子偷偷瞥了謝洵一眼,見他臉色陰沉得吓人,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站起身,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喻奕奕一臉茫然地起身左右張望,忽然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拔腿就跑。然而,她剛邁出兩步,面前便騰地燃起一株幽藍的火焰。她往左,火焰便跟着她往左;她往右,火焰便緊随其後往右。
最終,那火焰猛地爆燃,化作一條細長的火蛇,将她緊緊圍困其中。
“何人?”木今安将正圍着喻奕奕像孩童般好奇打轉的【阿福】召回,修長的手指穩穩握住劍柄,言簡意赅的吐出兩個字。
姜山楹立刻貼心地解釋道:“我與李不二從易府地牢脫身後,這丫頭便将李不二撿了回去,掏出了他的髒器。”
說罷,她指尖輕輕一挑,一個精巧的鐵盒子便從她懷中飛出,穩穩落在木今安的掌心。
鐵盒中,一段泛着珍珠光澤的髒器組織微微蜷曲,木今安擡眼看向姜山楹,那雙瞪大的圓瞳目光平靜地回望,淡淡道:“這是女子的胞宮。”
男人眉峰微蹙,掌心凝聚的靈力輕撫過盒中那塊粉嫩的肉塊。片刻後,他神色凝重,聲音低沉:“确是女子胞宮。”
“什麼!”有人驚呼出聲,“難怪那些亂葬崗的女子屍身如此詭異,腹部竟被生生掏空,原來是被人挖走了胞宮!”
“他們要這胞宮做什麼!”
“不僅獻祭女子奪取力量,如今竟連生養他們的根莖都不放過!真是一群畜生!!”
“該死!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人群激憤,方才因抵禦焰火而靈力透支、姿态狼狽的弟子們,此刻紛紛怒目而視,指着對面的鎮民破口大罵,全然失了仙門弟子的風範。
若不是木今安在場震懾,恐怕他們早已沖上前去,拳腳相向。
喻奕奕蜷縮在地,眼中滿是驚恐,目光死死鎖住木今安手中的鐵盒。下一瞬,她猛地彈起,仿佛失了理智般沖向木今安,火焰如毒蛇般纏上她的手背,皮肉焦灼的刺痛讓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不得已踉跄着後退,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姜山楹見狀,終于松了一口氣。
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