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扁舟沒有逞能,放她躺下。
吃完飯,他一聲令下,隊伍整裝出發。
馬車品質上好,卻還是有顫感。
别扁舟考慮到這點,扶着她重新靠在自己身上。
這一路走走停停,沿途風景再變,沒有停下欣賞的時間,人還是無聊的。
她這麼靠在他身上,兩人除了幹瞪眼,什麼都做不了。
更是無趣。
他們随着坑窪抖動,她難受悶哼,歎口氣。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别扁舟攏了下她的肩膀:“難受?”
她腰部發力,使自己坐起來,回頭看他:“你不難受嗎?”
他開口想否認,被她看着,似乎也沒這個必要,索性點頭。
“我們應該也是有被褥的吧?”
兩人在馬車上歇息,是因為她有傷不好挪動。
但随行的隊伍裡,應該準備了他們睡覺的營帳和被褥。
“有。”
她指着中間的桌子:“将這個移開吧,把被褥墊在底下,寬敞些,也舒服些。”
“好,”别扁舟叫停馬車,隊伍也随之停下。
不想再耽誤行程,他動作迅速,拿了被褥就讓大家繼續走。
自己則在馬車裡,按照蘇意眠的指示,鋪起被子。
最底下用長布墊着,被褥放在上邊,靠座位的三邊都留出一截。這麼躺着不至于硌得慌。
蘇意眠脫下鞋,扶着座位,慢慢朝下挪去。
馬車一個颠簸,她向前撲去。
她已經接受會更痛的事實,雖然不至于加重原本的傷。
别扁舟卻猛地跪在她面前,抱住她:“你沒事吧?”
她感動得都要哭了,這是什麼神仙好人!
“沒事,謝謝!”
他扶着她躺下,坐在她身邊:“要是不舒服,你還是靠我身上吧?”
她搖搖頭:“已經麻煩你夠多了。”
“小事而已。”
相對無言,身邊有人的感覺愈發強烈。蘇意眠輕咳一聲:“那個——”
“什麼?”他偏頭看她。
她還是不想就此承認,雖然說,讓他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就有一種,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心理作祟,讓她不想那麼快承認,自己就是小時候那個人。
她搖搖頭:“沒什麼。”
看出她的糾結,他沒多問,轉移話題:“昨日你也瞧出那侍衛有問題,為何你還是跟着他去了?”
“因為——”她黑眸沉沉,“他的不對勁,讓我覺得,跟過去會得到有用信息。錯過這次,我說不定大動幹戈,也不能發現。”
她轉頭與他對視:“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他喉嚨發緊,想問卻問不出口。
她不再看他,盯着自己腳尖:“那人一掌,我找遍五國,也沒能救下阿娘的命。”
他瞳孔放大,身側的手指輕輕一顫。
一切都明了了。
“你要——”他咽下口水,緩解喉嚨的幹澀,“你打算怎麼做?”
她唇線緊閉,眸中烈火逐漸燃燒,透着不顧一切的決絕。
一刹那,恐懼感猶如毒蛇纏繞,他管不得那麼多,直接抓住她的手,聲音發顫:“我幫你,我們都會幫你,你别為了報仇,連命都不要了。”
他害怕了,怕她真就與他們同歸于盡。
她眼底變得清明,仿佛方才的怒火從沒有過。
她揚眉一笑:“别擔心,他們不值得我這麼做。”
擔憂沒有随之全部消散,不過她這麼說,就證明也不會輕易這麼做。
他稍稍放心下來,不動聲色收回手。
隊伍走了幾天,到達西泠城外的驿站。
蘇意眠恢複了不少,疼痛感還有,但總不至于還像前兩天那樣,動一下都難。
悶在馬車裡那麼久,她深感自己快要發黴。
她與别扁舟說道一聲,又問了後面途徑的地方,獨自一人往西泠城去。
别扁舟不放心,但隊伍不能無主,想叫留仁跟着去。
她怎麼也不肯,她說,自己雖然有傷在身,戰鬥力還是有。留仁留在他身邊,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他很想反駁,自己打不過她,也不差到誰都能打。最終還是沒開口,因為對她來說,他确實戰五渣。
他憤懑不已,雙臂環胸,斜眼盯着她。
她很無奈,語氣柔和:“回來給你帶東西行不?”
他癟癟嘴,歎口氣:“多加小心,别再受傷了。”
“知道了,”她下了馬車,越想越想不通,自己怎麼還真有耐心哄他了?
就當是前幾天他盡心盡力照顧,自己不好做這翻臉不認人的人吧!
她搖搖頭。
西泠城在天炎朝西,去圖魯巴從這過,是最快的。
除去自其他國家進入,她與阿娘必到這來。
此次她來,隻為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