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接近下午三點的時候,裴安生接上了小雨,仍開着他那輛騷包的銀色跑車。
小雨坐在副駕駛,他今天穿的衣服袖子很長,他把手指縮在袖子裡,顯得手指很白很細。
裴安生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這人的确來的時候洗過澡,身上淡淡的也不知道是香水味還是沐浴露味,燙發蓬松柔軟,堪堪遮住他戴了淺灰色美瞳的眼睛。
對這人的打扮,裴安生算得上滿意:“這幾天上哪兒玩了?”
毫不在意回話的寒暄。
“哪也沒去……光在家想你了。”小雨垂着眼睛,含羞帶怯。
裴安生嗤了一聲:“想的是我麼?”
“要……證明嗎?”小雨擡起眼睛。
“别急,寶貝兒。”裴安生轉方向盤,往嘴裡扔了粒口香糖。“有的是時間。”
他直接把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場。
今天一天他還沒吃飯,雖然也不至于那麼餓,但裴安生也不想在晚上空腹運動。
那完全是虐待自己。
于是他又想起來了顧尋北。
明天就是周末了,這人應該能休息一下了吧?
“在想什麼?”車剛停穩,小雨撲過來抱住裴安生的胳膊。
裴安生的思緒被打斷了,他定了定神,才注意到自己眼前是這個漂亮但柔弱的小男孩。
思緒被打斷,莫名就有些煩。
還是說,意識到自己又去想顧尋北,所以裴安生有點生自己氣。
“起開點。”裴安生隻做了一個手勢,平時他在家裡就這麼指揮罐罐。
雖然不算是禮貌,但是這種動作由他做出來,小雨就覺得腿軟,不自覺服從。
“你洗澡了?”裴安生回身,在後座用手摸開一個抽屜。
“是的。”小雨乖巧地點點頭,像是在赢得裴安生的認可。“洗的很幹淨的。”
“是麼,等會兒我檢查……”裴安生嘴上說着,手裡終于從抽屜裡摸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他手指一勾,把東西拎到前面,放在了小雨的腿上:“戴上吧。”
看到腿上落下的裹着矽膠的橢圓形小東西,小雨渾身僵了幾秒,他感覺自己那個仔細做過清理的地方重新變得粘膩。
光是這東西喚醒的身體上的記憶,就令他的掌心不自覺發濕。
“在……在商場嗎?”一想到當着那麼多人,如果自己控制不住……小雨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裴安生擡眼:“我在和你商量?”
“沒……我錯了……”小雨抿了抿嘴唇,拿起來腿上的那個東西。
正猶豫着怎麼戴上,裴安生随手按了一個按鈕。
小雨身後的椅背倒了下去,一下子座位變成了一個可以平躺着的床。
“轉過去,跪着戴。”裴安生往後一靠,換了一個可以觀賞的角度。
小雨有些羞恥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前擋風玻璃,車的這裡幾乎都是沒有貼膜的。
雖然他們把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光線很暗,但是今天是星期五,現在已經快要接近下班的時間了。
這家商場接近市中心,晚上的時候客流量很大……
“要我幫你麼?”裴安生懶散的聲音悠悠響起。
語氣也很慵懶,拖着調子。
但就是透着某種壓迫感。
小雨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聽話地爬起來,跪趴在被放倒的座椅上,解褲腰帶的手有些哆嗦,等到後面放那東西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抖的。
因為是幹巴巴往裡塞,所以進行的十分困難,這個姿勢本身就累,再加上身後是可以把車内光景一覽無餘的敞亮玻璃,再聯想到裴安生的這輛車騷包且吸睛……
眼淚一下子就從小雨的眼眶湧了出來。
但是他知道,這壓根不會喚起裴安生的一點憐惜。他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淚,就着手指上的濕潤,重新嘗試。
“做得好。”裴安生煽風點火。
這就哭了?
他懶散地向後靠在車門上。
這才哪兒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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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一點一點落山,秋老虎随着陽光的消散而撤離。
現在正是早晚溫差大的時候。
京北人民醫院,腫瘤科的辦公室裡,時鐘滴答滴答轉動着。
顧尋北拿着剛取來的核磁共振片子,聽醫生指着電腦上的數據說:“你看,這才幾天,又擴散了。你和我打完電話那天,我就立刻給你奶奶安排了手術。你和她老人家溝通完了嗎?”
“說了,但隻說是個結節。”顧尋北推了推眼睛,彎下腰,想把電腦上的字看得更清楚些。
他中午吃了李想給的止疼藥,現在頭痛緩解了很多。
“這個季節住院檢查的老人多,手術最快也得安排在三個星期之後了。這期間我建議你給你奶奶打我們的靶向藥,這樣能抑制擴散。”醫生擡頭,看着這個眼下烏青的青年。
靶向藥不算在醫保範圍内,一天就要小兩千。顧尋北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紙袋鋒利的邊緣:“嗯……如果不用靶向藥的話,您看這個擴散速度,能撐到做手術嗎?”
“不好說。”醫生的目光看着電腦上的數據,皺眉。“癌細胞的發展速度,尤其是人老了以後,一天一個樣。你奶奶這個發現的早,切了就沒事了。”
“那……”顧尋北冷靜地站在那裡,“如果這個時候轉院呢?”
醫生搖搖頭:“不是我們非得賺你這個錢,而是轉院的話,别的醫院是不會認我們這邊的檢查結果的。等你奶奶重新做完一輪檢查,那邊的醫生再給出方案,其實時間也和我們這邊差不多了。”
“……這樣啊。”
看着這也就才上大學的男生為難地站在那裡,醫生也有些于心不忍:“孩子,你其他家人呢?你奶奶的親人。”
顧尋北頓了幾秒,搖頭:“我不清楚。但我的父母都幫不上忙。”
“這樣。”醫生點點頭,沒有多問,隻是表示了解了。
“你現在是有賺錢的工作嗎?就是,你現在是有經濟來源的,還是說這錢你是找别人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