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這麼多,也沒見有人過去要簽名啊?
保安百思不得其解,都有點想假裝趕人過去問問,那個金毛帥哥終于把手機摸了出來,低頭打字。
他金色的頭發散下來幾縷,其餘則在腦後紮成了小辮子。
在陰沉的天氣裡,他的膚色透出一種玉器的冷白。
裴安生對着自己和顧尋北的對話框,一陣苦惱。
他先打了感情牌:“一天沒見,想你了,出來玩。”
然後立馬删除。
不行,這意圖太明顯了。
然後他又輸入:“我餓了,剛巧經過你們學校,請我進去吃飯呗?”
裴安生盯着這行字看了會兒,飛速按下删除鍵。
神經病似的,這話講得也太油膩了,有失水準。
昨天老媽的那番話在他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
自己對顧尋北是喜歡嗎?
喜歡到底是什麼?
喜歡吃辣椒炒肉,這個是喜歡;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這個也是喜歡;喜歡養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這個還是喜歡。
他喜歡顧尋北的長相,喜歡顧尋北的聲音。
顧尋北的談吐他也喜歡,無論乖覺還是偶爾的不按常理出牌,無論是經濟狀況困窘時候的不卑不亢還是偶爾說出來一些似乎蠻有學問的話,裴安生都喜歡。
可是這就是别人常說的,那種作為愛情的前搖的喜歡了嗎?
裴安生越想越亂,所以他開上車就來了顧尋北的學校。
直到把車停到了華大門口,他才如夢初醒般,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來了這裡。
是希望從顧尋北嘴裡得到什麼答案嗎?
他的确好奇顧尋北要怎樣解釋這些心情。他等下要問。
如果隻是有事情要問……為什麼連約顧尋北出來見面的詞都要糾結這麼半天?
裴安生抓着手機的手指收緊用力。
他真是有點生自己的氣了。
要不回去吧。他正這麼想。
停滞的對話框突然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北:“聽學姐說在學校門口看到你了。來找我嗎?”
顧尋北主動發來的消息,如同一隻會開鎖的手,把裴安生從他為自己建起來的牢籠裡解救了出來。
安生:“對,你忙嗎?”
北:“其實你不用特意來一趟,給我地址讓我過去就好。”
裴安生挑眉,這叫什麼話。
他能開車,他閑得慌,當然是他來接顧尋北了。是他想見顧尋北。
“……?”
操?
裴安生瞪着眼睛,發了會兒懵。
是,他想見顧尋北。
但不是為了操’他。
難道關鍵在這裡?
他現在和顧尋北還是金錢關系,雖然最開始裴安生自己答應朋友的要玩“愛情遊戲”,可是那時候他并沒有把這件事情當真,也沒有把顧尋北當成一個需要尊重的活人來對待,所以他不會為了暧昧的話語而羞赧踯躅。
他也把自己對顧尋北的踐踏如灌酒、性’騷擾、要求他服從自己命令等等這一切,當作理所應當的,自己花了錢之後所該享受的正當服務。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想要被“服務”了。
他不想站在權利天平的另一端,居高臨下地指揮和利用。
顧尋北給他發消息:“不忙。我大概五分鐘到東門。你要進學校嗎?”
很平常的回複,但裴安生盯了許久。
身後的街道上的機動車飛馳而過,卷動枯黃的樹葉。掀起的風也吹動了裴安生的頭發。
一滴冰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眉心。
然後他看到熄滅的手機屏幕上落下水滴。
“下雨了?”他聽到有進校門的學生說。
“我靠,真的下雨了,又要降溫了。”
……
一滴,兩滴。
手機屏幕上滴落的渾圓水珠越來越多。
裴安生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暴雨時候頂着背包奔跑的學生會發出來的響動。
隻不過那聲音是朝着他自己的。
一擡頭,就看到爽利清潤的青年身影。
單手拎着黑色雨傘的顧尋北朝他走來:“怎麼不回車裡等……”
男大學生的眉眼清澈,帶着書生氣很濃的眼鏡。
他走來的時候,空氣中都帶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裴安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這時候顧尋北正欲為裴安生撐傘。
“上車,我們去約會。”
拉開車門,他就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顧尋北推進副駕駛的位置。